《风怀诗本事表微》(姚大荣)全文翻译及注解

分类: beat365英国在线体育 时间: 2025-07-01 11:29:55 作者: admin 阅读: 8778
《风怀诗本事表微》(姚大荣)全文翻译及注解

​​《风怀诗本事表微》(姚大荣)全文翻译及注解

《戏效香奁体二十六韵》是《风怀二百韵》的前身,本文作者姚大荣会经常引用到,所以引述在这里方便来回查阅:渌水桥横度,红楼壁暗錾。轩窗开了鸟,洞壑隐空嵌。绝世歌难得,同生感至諴。裁通心叩叩,爱执手掺掺。㔩叶垂么凤,钗梁缀小罝。缃桃簪后放,碧草斗来芟。浅黑鸦头袜,微黄杏子衫。粉融研麝和,香润避梅黬。点笔能成阵,听诗便发凡。聪明笺样改,放诞酒筹监。旧谱修箫史,繁声擘阮咸。目因留客送,语以解围儳。捕雀容猫戏,移花信鸟鹐。绣阑莺睍睆,坐久燕詀諵。钿镜清于水,妆阶白胜瑊。住须金作屋,行即锦为帆。郁郁亭前柳,青青闸口杉。回船同别鹄,去马逐惊帆。角枕千行泪,蛾眉众女谗。车轮肠内转,石阙口中衔。积思凝琼树,轻邮达茝函。犀文捣寒玉,兔颖齧秋毚。益智忘留赠,当归费远缄。神光渚离合,梦雨峡崭岩。虎阜东西寺,乌山上下岩。当年并游地,悔不姓名劖。(不注解了,因为本诗只是对二人之事大体的说明,言语非常含糊。也只有看懂《风怀二百韵》才能看懂它,所以直接看后文就好了)

序言:因为一件“小事”的缘起,让我想起了《孔雀东南飞》。于是想改写它来表达我内心的思念。可我从来没有认真的去研究过古诗词,所以只能“借鉴”那些写的比较长的古诗,于是就找到了朱彝尊的《风怀二百韵》。

第一次看过以后觉得,“哇,好厉害,那么多字和词我都不认识……”,等认真的去查资料以后,依然是“哇,好厉害”,不过这一次却是由衷的敬佩加“同情”,或许是因为我和他的经历有些许“同情”而产生了共鸣吧?

毫不犹豫的在网上买了《静志居诗话》(《风怀》在《静志居琴趣》里,但《琴趣》没有实体书,所以只能买《诗话》了),可看到实物才发现,《诗话》几乎看不懂,也几乎和《琴趣》无关(精装本的《诗话》我没钱也不敢冒险尝试去买,怕里面的内容和我99买的二手的文学出版社的一样看不懂)

于是又在网上搜罗关于《风怀》的资料,可相关联的真的没几个,能读懂再加上翻译出来的就更不多了,所以网上关于《风怀》的注解少之又少。对于我来说朱彝尊的词真的写的很好,那种深沉而细致的感情堪比曹雪芹,也或许说不定是曹雪芹看过《琴趣》才决定写晴雯的吧。(我觉得真的有可能,因为后面会提到某些人是与曹家有关联的)

如此好词却鲜有人知也鲜有人明,实在可惜。只怪朱彝尊引经据典,博学强记,使得《风怀》本诗一般人都看不懂,而词这种东西又偏偏是用来抒发感情的,可又有几个人能有类似他的情感经历呢?所以有同样情感的不一定有能力去翻译,有能力去翻译的不一定有同样的情感,更何况是当今,更不一定有闲暇的时间了。

想明白这一点,突然觉得自己的过去似乎就是为了翻译他的作品而存在过,真的好巧,尤其又是在这个时间段里,我又好巧的有时间。所以告诉自己,静下心来,慢慢的去体味《风怀》吧。

鄙人不才,不敢和前人比,但词与诗不同。词注重的是情感的表达。这就类似哲学,不是某一学说自身多么多么伟大,而是一个时代一个适合这个学说的时代让这个学说变得伟大。词同理,一个作品完成后,深厚而精致的感情藏在里面,那么,终会有一天会被人们所发现。

所以对于诗词不需要去做十分深入详细的考察,能把里面的感情完全的表达出来就够了。同理,写诗词也是一样,你觉得你的诗词已经把你的感情完全的表达出来就可以了,没必要去担心别人的评价。

当然这并不是说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标准很简单,当你经历过一些事后再回首看那些曾经写过的诗词,坦然面对自己,如果你依然坚持自己写的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否则,还是继续提升自己吧,因为情感表达做的还是不够好。

诗词的本质就是音乐、音律。所以想写诗词的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有音乐的最基本的本能,如果是连节拍也找不到的人就放弃吧,真的不适合。努力的结果也只不过和普通人一样,那还是别勉强自己了。每个人都有擅长做的事,努力去发现努力去做就好了。

读诗词,韵律是一种“辅助工具”,能让你发现诗词的本意里究竟想表达什么,哪怕当时你没读懂它,多读几遍,就能体会得到作者的想法和感受。

所以……本文有些“不重要”的地方我就不详细注解了,我本身也没打算做详细的研究,本意只是想把作者的感情完全表达出来,其它的事并不重要。对于情感的表达方式这一点本文作者姚大荣也是赞同的,后文会提到。

况周颐,晚清著名的词学家。他在《蕙风词话》中说:“或问国朝词人,当以谁氏为冠?再三审度,举金风亭长(朱彝尊的号)对。问佳构奚若?举《捣练子》(《桂殿秋·思往事》,况记错了,两种词很容易搞混)云云。”

《桂殿秋·思往事》朱彝尊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首小词,可若是知道这首词背后的故事,短短27个字,却道尽了人生的悲辛离合和无奈何,更是这种情感最真切的表达。能和它媲美的我想只有《锦瑟》了吧?(感情类似,但《思往事》想要表达的内容比《锦瑟》要多的多)所以况周颐说的对,这首词确实是清词中最高的杰作。越是了解朱彝尊就越是觉得这首词难解,后面隐藏的感情实在是太繁多深沉,我想也只能把朱的词全部翻译完才敢下笔吧。《风怀二百韵》仅仅只是《桂殿秋·思往事》这首词的“目录”,而此文又是《风怀》的目录,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相传朱彝尊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本文作者姚大荣也对他用典故的能力高度评价——“稳切”,所以解释朱的词应该也要“稳切”,只是我能力有限,并不是专业人士,所以不太准确的地方还请见谅了,也希望能够有找到用典的出处的人指点一二。

本文《表微》作者,姚大荣,号芷澧。光绪九年1883进士。历官内阁中书,起居注主事,刑部主事,学部图书局行走,大理院推事等。辛亥革命后,住北京,专事著述。

网上有朱彝尊年谱(1629—1709),所以这里不引述了。

以下是全文翻译及注解:

明旨

朱竹垞(朱彝尊,晚年自号竹垞)先生《风怀》诗,传诵艺林,垂三百年。近人诗话说(此)部,恒乐道之。然浅尝者多,精硏者少。故诗中人姓氏,虽能共晓,其名与字,大率揣摩求合,绝无真知。又或于竹垞事迹,求之过深,附会穿凿,横生知见。揆(kui2,揣摩)以论世知人元(同源,起始的意思)理,既多疑窦。并应澈察,以息浮言。窃谓(个人私底下认为)考定名人逸事,凡迹涉秘隐者,宜以科学家解剖化验之方法行之,但观其大略无当也。竹垞之为人,坦率质直,其生平行事,几若无不可对人言者(姚的方法是对的,不管做什么事,都应先从一个人的性格下手,这也是我决定用姚大荣的文章的原因,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学者该有的样子)。观其著作《静志居琴趣》成,既邀曹倦圃品题(曹溶1613—1685,字秋岳,一字洁躬,亦作鉴躬,号倦圃、鉏菜翁,浙江秀水人)。可知其于兹(这件)事内容,并不深讳。读此诗者,果肯悉心钩稽(gouji11,考察审核),不难水落石出。兹(在这里)特综合其遗著(作),凡与此诗相涉者,内勘旁证,巨细靡(研究,不留)遗。久之竟(本诗《风怀》)全体具呈,真面毕露。由是推知 竹垞文章尔雅(雅正),此诗特因爱情而降格;彼姝(白话就是,“那个大美女”,后文朱彝尊会使劲的夸她,我想姚大荣用这个词也是“深有体会”吧?)遇人艰难,厥后(后来)乃违素心面贬操(守)。假令安常处顺,(更再)无风鹤狼烟(流言和战争)之险象,(逼)迫之使尽弛防闲(指避难时疏忽了男女有别),无钝汉(蠢人,废物)骏马之孽缘,激之使互相摄引(相互吸引);则秘爱幽欢,靡(不好的,破碎,坏的东西)由凑泊(聚合,凑在一起)。譬诸蚁穴溃隄,其隙甚微,其来以渐。推原其始,良(原因)由天荆地棘,靡(破碎)室靡家;五角六张(遇事不顺),一误再误。既不能说太平话(当时是战争时期,不可能像正常的生活中那样保持男女距离),防微杜渐于先;又不获鸣潙(wei2)汭(rui4)(犹妫汭。舜的居地。借指有名望的贤祖。)琴(所以这里应该是说没有好的媒婆吧?后文会提到)姊嫁娣从于后。既造劣因,何收美果?非可以寻常桑濮(男女幽会的地方;指男女幽会之事)论也。此诗为竹垞殚竭精能藉酬知己之作。然初不以此诗显名,而往往因此诗受累(朱彝尊本就不打算出名,反而原本就知道会因为此诗名声被拖累,但依然不改初衷,就是为了报答彼姝的知己之恩)。不佞(姚大荣的自谦)硏寻有年,推见(现)至隐。准以好恶必察之公理,期协哀敬折狱(“哀敬折狱”语出《尚书·吕刑》,意指司法官断案要心怀悲悯之心)之平亭(研究斟酌,使得其平。亦泛指评议)于诗中主人,悯其遇,原(还原)其志,(体)谅其情,推阐(阐明)无余蕴(蕴藏,隐藏),故曰“表微”。若但视此为才子佳人、风流韵事,则非不佞赏奇析疑之本心矣。属稿既成,谨揭主旨如左:

(一)以严格论诗。

(二)以平情(公正)论事。

(三)以贯澈本末论古。

准斯三义,乃可以谈《风怀》诗本事。凡前此各持一端之(异)说,差可扫而空之矣。(不过)《风怀诗》有关考证(也)未(必)可竟删。

五言长律,始于 少陵(杜甫,字子美,自号少陵野老),盛于 元白(元稹和白居易),均不过百韵而止。至宋 王元之(王禹偁北宋诗人)《谪(贬谪)居感事一百六十韵》,实为前此五律长篇之最。竹垞《风怀》诗,衍至二百韵。小题大做,似多架空楼阁。然细案之,篇中敷陈(详细陈述)事实,自叙(与)叙她,双管齐下,笔有炉锤,辩才无碍(意思本是佛教用语,指菩萨为人说法,义理通达,言辞流利,后泛指口才好,能辩论)。虽时有假借衬韵,不免利钝互陈;而断续离合,脉络分明,镕铸得法,极尽才人学人能事。竹垞之为此,盖有所本(出处,缘由)。《静志居诗话》云:“长律至百韵,已为繁富。元美(王世贞字元美)哭于麟(《我有一壶酒与于鳞赋》,王世贞作),乃增至一百二十,元瑞(胡应麟,字元瑞)哭元美,则更过之。盖感知己之深,不禁长言之也。”此虽尚论古人乎?推之以论《风怀》诗,不啻(不止,如同)夫子自道(夫子自道,指说别人也是在说自己,褒贬义都有)矣。

赵秋谷(赵执信,字伸符,号秋谷,清朝诗人。他是见证《红楼梦》全过程的唯一一位神秘人物 )在《谈龙录》论诗中,颇议竹垞贪多。《四库提要》韪(wei3是,对)之。(余,我)夷考(考察)其中实情,殊不尽然。将谓(或者说)使事多则隐僻滋累(因为里面的缘由很多所以想通过隐蔽委婉的方式拉长篇幅来表达)耶?此自博洽(学识广播)者长技,不足以为竹垞病(那是优点,而不应该认为那是朱彝尊写作的问题)。(姚大荣认为)竹垞文擅名雅洁(干净整洁,简约),诗亦然,意以率辞,辞必副意,殊(很)少浮艳涂饰之习(作风,习惯)。将谓(或者说)篇什(篇幅)多则榛楛(zhen1ku3,丛生的杂木,杂乱)未翦耶(或者说是因为少年轻浮喜欢粉饰所以写的很多很杂?)?(朱彝尊)全集存诗一千七百余首。(内如《闲情》三十首,仅存八首,《论画》二十六首,仅存十二首之类。具见翦裁。)益以裔孙 墨林曁(同ji4“暨”)冯登府(字云伯,号勺园)所辑《集外稿》,约四百首。仅二千一百有奇(有零头)。稽(ji.qi.审查考核)其《朱竹垞先生年谱》(杨谦著),自十七岁始,至八十一岁止。六十五年间,得诗仅此,不可谓多。陆放翁(陆游)自云六十年间万首诗。迨后又添四千余首。(与)竹垞视之,仅得其七分之一。将谓长篇多则阅者易倦耶?综核(朱彝尊)全诗,无论古近体,五十韵以上,尚不多得,百韵尤属希见。全集具在,可覆检也。然则赵秋谷所谓贪多者,殆专斥《风怀二百韵》言。举一以概其全(集本之诗),赵秋谷所评,未为公允。若(从《琴趣》中)删此《风怀》篇,则“贪多”全属虚语,将无以验赵秋谷之说。又《四库提要》称其长篇险韵,出奇无穷,亦靡(没有)所据依,适成虚美之词矣。故此《风怀》篇,竹垞刻集时可(完全可以)删,今日久论定(从结果论来说),删之转多窒碍(反而会使有关于这件事的《琴趣》看起来更不明更含混了)矣。(所以)竹垞不删《风怀》诗意在因诗存人有渝(改变)本旨。

《风怀》诗作于康熙己酉1669, 竹垞年四十一1629—1709矣。 竹垞于甲辰1664夏北行,秋达 云中,时往来 京师山 左右等处。至己酉1669秋归里,则彼姝于丁未1667岁先死矣。丁未岁《戏效香奁体二十六韵》,即此诗缩本,惟始末不具(全)。归里后感念音尘,乃赋此《风怀》诗追悼之。(所以)凡四十以前为彼姝而作之诗词,至此作一总束。

竹垞文学,在淸初不愧第一流。其言行谨笃(谨慎笃实),为一代物望所归。故身后百年,阮文达(阮元) 公督(导)浙学,重建曝书亭(朱彝尊中年以后酷喜藏书,后都收集在曝书亭中)于梅里,以为后学矜式(样式,榜样,楷模)。道光庚戍1850,同治丙寅1866,两次重修。好事者且为之置田赡其遗裔,有加无已(有增无减)。举世崇拜,先后一辙(思考这些前前后后的事),非幸(幸运,喜爱)(所)致也。惟《风怀二百韵》,溺(真的是沉溺)情私爱,感逝怆(chuang4悲伤)神,事属暧昧(态度不明朗或行为不可告人),语(却)非空中。此等诗本可不作。作之而传,且较他诗为易(更容易传播)。听郑卫之音(原指春秋战国时郑、卫等国的民间音乐,儒家认为这两个诸侯国的音乐不是正统的雅乐。后泛指淫靡的音乐或靡丽的文风。出自《礼记》),则不知倦,人情可知也。竹垞于彼姝事,未尝(不是没有)宣之于文。其踪迹情绪,专辟《静志居琴趣》一集以藏写之。诗集中(为彼姝所写之词)亦数见不鲜。其存者自《风怀》一篇外,余多含而不露,然端绪可寻。若以词为载体,可以宣达幽隐,摹写细微,而不嫌其猥琐(庸俗不大方)。诗则不能。假若变《琴趣》而为诗。则中所咏述,必无一足存。以诗尚谨严,而词取曲达(婉转,意味深长),入之于词而无碍者,出之以诗则悖矣。故他人之诗,删定在付梓(zi3木板刻字,印刷)之前。竹垞之诗,则刻成后犹多所划除。其划除之故,虽不可晓,当以涉于《风怀》者居其多数。检本集诗目,自第二卷起,至二十三卷止,其划除者,第三四五及第十二十六二十三等,凡六卷,中皆有划去痕迹。其划之未净者,惟二十三卷有“青宫”二字,略可辨识。青宫者,太子所居。康熙时,皇子允礽先立为太子,后以罪黜。此因涉时事而未及删去,后乃划除者。而第四卷中己亥1659庚子1660两年之作,划除独多,可以知其故矣(所以这里也可以验证朱彝尊性格“生平坦率,胸无城府”)。自注:个人觉得应该是因为写的不好而删除那些诗词的。看过后文会明白,既然划除的有可能是关于彼姝的词,那么大概率就是下文所说的“艳体诗”。朱彝尊晚年曾评论宋儒说诗之事(也在后文),而《琴趣》是朱彝尊晚年才正式出版的,所以此时的朱彝尊已经对诗词有了正确的看待,知道如何才能让好的诗词流传下去。那么这些“艳体诗”说不定就已经不符合此时朱彝尊对诗词的看法了(当然,说为了彼姝,朱彝尊慎重考虑过该如何保留作品也不是不可能。事实上,朱彝尊的作品,所有的词全都是在写彼姝,只有极少情况会提及到其他人)。

盖竹垞与彼姝相悦虽久,犹各止乎礼义。彼此相喩(传情)于无言者,洛神帖小字中央“收和颜而静志,申礼防以自持”之本旨,初念固不渝也。至戊戍1658冬,始抉破渖(审,沉默,心墙,打破心中的隔离)篱。其踪迹最密,盖在己亥1659庚子1660两年中。而此两年之诗,为彼姝作者,或有踪迹太露难以示人之处,虽已刻成,而必从淘汰。例如《玉楼春词》四首,不入《静志居琴趣》,正以名字太露故也。《风怀》一篇,并出(排除了使用真)名字,与《玉楼春》词略同。特因苦心经营,成功非易,不忍割爱,(是想要)立意因诗存人。否则亦当在划除之列矣。(其第十卷有《寿李清》七言古诗一首,亁隆丁未1775,曾经廷议奏准抽毁。语见《韫山堂诗》(管世铭1738年-1798年,字缄若,一字蕴山。中国清代诗人)注。而坊间印行自若,可知划除诸诗,与后来禁例无涉矣。)

竹垞与元微之(元稹779年~831年,字微之、威明。北魏昭成帝拓跋什翼犍十九世孙。唐朝时期大臣、诗人、文学家、小说家)之比较:

明季清初,士大夫以风流放诞“相较高下”,其视狎优配倡猎艳等事,以为“陶写性灵”,“发摅(抒,发表)怀抱”者,实繁有徒(实在有太多这样的人)。故尔时诗文家,如钱牧斋、龚芝麓、吴梅村、侯朝宗、冒巢民、王于一、陈其年辈,均各有艳史,盛传当代。固不仅余澹心之《板桥杂记》,赵秋谷之《海沤小谱》(二人都是明末清初之人,都写过艳体诗,所以如果按照姚大荣的分类标准,曹雪芹表面上也算是了,所以这里并不能用现代意义的“艳体诗”来看待。事实上曹雪芹不也说自己写的是“荒唐言”吗?),流播艺林也。竹垞生逢斯会,不能独醒独清,本可无庸置议。惟其(其他人)以此《风怀》诗传诵宙合(囊括上下古今之道),以为行之玷(污点)者,犹是寻常之见。若观其通(贯通,通篇),实乖(名不副实,失实)著述之体(不符合朱彝尊写作此诗的本意)。夫《诗经,国风》篇中男女之词,皆出诗人讽刺,而非蚩氓(chi1meng2敦厚而愚昧的人)所自作。宋儒说诗,往往以(之)为淫奔者之词。果若是,是幽期密约之事,可以明目张胆,尽情倾吐。不畏官刑,不惩人祸,不恤(顾虑)清(清朝)议,成周一代作者已习为之。(若如此,)是《诗经,国风》所录,将以导淫,非以示戒矣。竹垞明于古今述作之体,岂其于此尚未之了(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和意义呢?)。惟(是因为)竹垞之学,自词章入。少时家少藏书,其搜罗群籍,则在四十以后自注:彼姝是在朱彝尊39岁1667的时候过世的,自此以后,朱彝尊酷喜收集古书,二者有没有联系不太好下结论,或许有吧?我也只是用自己的“经验”来说明。

,语见《曝书亭箸录序》。学自词章入者,其初率(模仿)宗唐人,而(当世上)元白(元稹、白居易)诗派(重写实,尚通俗),传习尤多,其大较(都会被大多数人模仿)也。竹垞诗文,本不与元白同(中年以后,但年轻的朱彝尊却喜欢模仿元白的诗风)。而对于彼姝一节,则彷彿微之(元稹字微之,号“渣男”,不过也和朱彝尊同样是“家道中落”之人)之于双文(崔莺莺,原型是元稹的初恋情人崔双文,名门望族崔氏出身),其诗词亦颇类似。请言其略: 双文为微之从母女(表妹),彼姝则竹垞妻妹也。微之拯崔族于乱军之中,因得与双文相见。竹垞随妻党于兵戈之际,因得与彼姝密迩(靠近)。是双文为彼姝小影,而微之不啻(如同)即竹垞导师。其同一也。微之古艳诗百余篇,中有《春词二首》:春词 元稹山翠湖光似欲流,蜂声鸟思却堪愁。西施颜色今何在,但看春风百草头。春词 元稹一双玉手十三弦,移柱高低落鬓边。即问向来弹了曲,羞人不道《想夫怜》。

,其间皆隐“莺”字。又《杂忆诗五首》其一今年寒食月无光,夜色才侵已上床。忆得双文通内里,玉栊深处暗闻香。其二花笼微月竹笼烟,百尺丝绳拂地悬。忆得双文人静后,潜教桃叶送秋千。自注:桃叶,即初恋的意思。其三寒轻夜浅绕回廊,不辨花丛暗辨香。忆得双文胧月下,小楼前后捉迷藏。其四山榴似火叶相兼,亚拂砖阶半拂檐。忆得双文独披掩,满头花草倚新帘。其五春冰消尽碧波湖,漾影残霞似有无。忆得双文衫子薄,钿头云映褪红酥。,皆隐 “双文”,意谓二“莺”字为双文也。竹垞诗词为彼姝作者,计百余篇。翁之润(字泽芝、玉润,常熟人,清部郎,清翁相翁同龢的曾侄孙)刻本《静志堂诗馀》(应该是吧,文章最后姚大荣提到过翁之润,也提到过《玉楼春》词),中有《玉楼春词四首》:(都是姚大荣所认为的“艳体诗”)朱彝尊寿奴对我论心事,井水波涛都不起。帱褰翠羽卸纨中,钱铸青凫嵌金字。歌词爱唱千秋岁,花底梅鬓易飘坠。教涂蜥蜴便愁眉,催上氍毹还龋齿。注:1,涂蜥蜴,即“守宫砂”。2,氍毹qú shū 毛织的布或地毯,旧时演戏多用来铺在地上,故此“氍毹”或“红氍毹”常借指舞台。

腰一缕,怪道呼她长命女,生怕风吹去。额上残英点就,镜里愁眉画取。便我作翁卿作姥,也把千金许。

山姑爱扫眉峰翠,芳草为裙云挽髻。碧桃花底小门开,棹入仙源迎浅水。明当(珰)欲解非容易,梦雨催归情未已。望夫片石肯飞来,只合移她安屋里。

松儿林下饶风致,不比夭桃与秾李。草堂回想乍移时,三尺多长小年纪。梦中腹上分明记,果结同心来树底。缠绵愿作菟丝花,抱向层楼翠钗倚

亥娘浓笑书名字,解道生平是三豕。定情犹记夜将分,十二时辰思到底。虽然不嫁心同契,注想桃孩傍结子。垂金屈玉篆成文,二首六身真固似。

。其《寿奴暨》《长命女》二首,句句皆含“寿”字。寿为彼姝之名。《山姑》一首,句句皆含“山”字。“山”为彼姝之字。《松儿》一首,句句皆含“松”字。“松儿”为彼姝小名。《亥娘》一首,句句皆含“亥”字。“亥”为彼姝生年(乙亥年1635)。与《风怀诗》印证,知均为一人作。此类皆摹仿微之其同二也。其不同者亦有二: 微之始乱终弃,其人别嫁(尤其是和刘采春的事),犹谋复通。居心险薄,最为叵(不可,于是,通“颇”)信。竹垞谨厚无欺,生不相负,死犹永怀。迹虽类似,情则回殊(完全不一样),一也。微之于幽期密约之事,自述则托之“梦遇”,实者虚之。纪事则托名张生,虚者实之。令观者神眩。传至宋代,以东坡之博物,其赠张子野(张先,字子野,北宋词人)诗自注,犹以张生为张籍。藉非(如果不是)王性之(提出“元稹自喻说”的人)考澈终始,几令张文昌(张籍,字文昌,唐代诗人)(被苏东坡害得)蒙寃千古。甚矣微之之巧也!抑非独微之巧也,唐以前文章程序(编排故事),相传类然幽期密约,缕缕陈述,则自暴其罪。虽甚狂惑(疯癫,不明事理,糊涂),亦不肯为(不会像元稹那样虚假,说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且以轻薄之行,引归自身(把这些轻薄的行为归咎于自身的原因),亦无置喙余地(留有余地不做过分的评论和下结论)。微之在宋儒前,去古未远。匹夫匹妇会于墙阴,无自述者(当然不会自己说出来的)。故下笔皆有程序(可以编排故事了),不落边际(言语空泛,不着边际),而转(更)可以己身评议其间。故其所作《会真诗三十韵》(五言排律。这首诗共六段,描写的是张生在井桐庭竹声中遇一美人,二人一见钟情,继而交颈合欢,互换礼物许下誓言,永久相爱),《梦游春词》(也有类似的情节)等篇,皆可以宣布索和(看起来是合理的)。作者可吿无罪,而和者(就算是被别人发现)亦易措词。竹垞甲申岁1704《斋中读书》第五首,颇箴砭(zhenbian11,纠谬,规柬) 宋儒说诗之失。而四十1669以前,则不免为宋儒所笼罩,其事其人,皆覼缕(luo2啰,弯弯曲曲,详述,指事情的原委)不讳与微之不同者二。本集《静志居琴趣》之末,附刋曹倦圃(曹溶1613—1685,字秋岳,一字洁躬,亦作鉴躬,号倦圃、鉏菜翁,浙江秀水人,朱彝尊受曹溶影响颇深,少时曾从曹溶游)题词一首:

《凤凰台上忆吹箫·题朱竹垞词集》曹溶烧烛鸿天,惜花鸡塞,马卿偏好伤春。正翠钿盈袖,弱絮随轮。无限柔肠宛转,秋雨夜、梦想朱唇。抽银管,湘帘乍卷,宝鸭横陈。真真。此番瘦也。酒醒后新词,只索休频。待绣帆高挂,迟日江滨。齐列瑶筝檀板,携妙妓、徐步香尘。归难定,寒宵坐来,一对愁人。

(最后一句或许指的就是《桂殿秋,思往事》,话说回来这首词写的真不错,虽然很多名词我都不知道古义……)

。竹垞和答之作,见翁之润刻《曝书亭词拾遗》。考《琴趣》一种,本专为彼姝作。曹倦圃既题其后,必已知有其人,并且悉其事。曹倦圃年辈在前,竹垞当日是否竟将底蕴呈露长者之前,而长者对于后进若斯(如此)之事,应作何待遇,均非末学(肤浅无本之学。多用作自谦)拟议所及。此则与微之不同而同,殊难置辞者也。以微之之善讳饰,三百年后,(宋代)王性之尚能考合同异,作“会真说”以发其覆。且云微之所遇合,虽涉于流宕(放荡不受约束)自放,不中礼义,然名辈流风余韵,照映后世,亦人间可喜事。余(我)于《风怀》诗,不惮(害怕,顾及)抛掷心力,详加考索。亦与王性之有同癖耳。自注:我觉得姚大荣很像一个人,《红楼梦》里的贾政。都说贾政是“假正经”,也对也不对,其实贾政就是贾宝玉在贾家“正常”成长以后的样子(当然,结果大家都知道,最后“不正常”了),年轻的时候“假正经”(那是因为只读经书却不懂得经书里真正的人生哲理,而等到中年以后才能体会的到经书里那些真正的哲理),而中年以后才是“真正经”。所以可以推测姚大荣年轻的时候恐怕也和贾宝玉一样“风流倜党”,只可惜成年以后的姚大荣婚姻顺利,没有像朱彝尊那样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姚大荣或许是因为好奇心,也或许是因为向往吧?

竹垞与邱文庄之比较(丘濬1421-1495,别称琼山,文庄,字仲深,琼山人,明代中期著名的思想家、史学家、政治家、经济学家和文学家,被明孝宗御赐为“理学名臣”,被史学界誉为“有明一代文臣之宗” ,也有过类似的“艳事”):

竹垞四十岁1669以前,喜作艳冶诗词,《风怀》一篇,其总叙也。其它诗词或相涉或不相涉,强半不出此意。晚年手自定稿,编入《曝书亭集》。后经《四库提要》著录。《四库提要》病其流宕艳冶,与其所著《静志居琴趣》长短句,并从删削。方氏东树《汉学商兑》(清中叶方东树的经学史著作)亦称:竹垞八十余岁刋集,不去《风怀》诗,躬行(亲身施行)邪行,自暴于世,(此)为得罪名教。然此诗之不当存,竹垞未尝不知。袁枚(字子才号简斋)《小仓山房》诗集已记竹垞之言,而赋诗张之矣:《提竹垞风怀诗后》袁枚尼山道大与天侔(mou2等同),两庑(3wu,堂下的屋子,供桌)人宜绝顶收。争奈升堂寮(liao2窝棚)也在,楚狂行矣不回头。,盖竹垞刊集时,有请将《风怀》删去者,竹垞不许,且曰:“宁不食两庑特豚耳。”然则两庑特豚,可以揜(掩盖)着之术袭取乎?袭取而得,可以为定论乎?假令竹垞当日果将此诗删去,后来(人)无所指摘,或得与顾亭林(顾炎武)、黄藜洲(黄宗羲)、王船山(王夫之)同案请祀。谓与竹垞之为人有加损乎?抑亦无加损也。夫其诗业已众着,观感攸资(悠久,已经具有深厚的学识和人生经验)。倘经删去,致后人求之不得,固不如存以备考之为愈(好)也。原竹垞不删之意:“固曰吾生平遗行(失检点,品格有缺陷)仅此,无可解免,不欲自匿以欺世盗名。若以盗名之故,而令己所心折之人,因之泯没无传,亦非所愿。诗既刻成,此诗行世一日,即其人在世一日,无可为报,姑以垂名不朽报之。”斯诚竹垞之所以为竹垞也!(从这句话也能看出朱彝尊性格“谨笃”)近代鸳鸯湖畔,有佳冶窈窕之冯寿贞,见知后世,未始(未尝)非竹垞不删此诗之一得也。邱文庄尝作《钟情丽集》(此书叙书生辜辂与其祖姑家表妹黎瑜娘的爱情故事。很少秽笔,描写儿女情态,颇为工致。)以纪少时桑濮(男女幽会)奇遇矣。后因为时所薄,(却又)乃作《五伦》记(《五伦全备》)以掩之。王端毅(王恕1416-1508,字宗贯,号介庵,又号石渠。明朝中期名臣。谥号“端毅”,与邱文庄是同朝大臣)讥其理学大儒,不宜留心词曲(词曲在当时被认为是“非主流”,一般有名气的文人的主要著作里都不会录入词曲,也只有在副刊上才会有著录)。邱文庄甚以为恨。语见明欝蓝生(吕天成1580~1618名文,字天成,一字勤之,号棘津,别号郁蓝生,余姚人,中国明代戏曲家,戏曲评论家)《曲品》及沈德符《顾曲杂言》(明代沈德符创作的戏曲论著)。《风怀》诗固竹垞少壮时之桑濮奇遇也。邱文庄掩之而竹垞不掩,其为人之真伪,于是判然。试据此以诘植之先生:掩其不善而著其善者,诚属伪君子矣;不掩亦不著者,一眚(省,反省)之外,大德初不踰闲(越出法度或不守礼法,有大德大智的人也会有小错误),未必即为真小人也。揆(估量,个人认为)诸与人为善之公心,邱文庄所为,谓之晚盖(以后善来掩前恶。多泛指改过自新。指凋残的莲叶。可以认为邱是改过自新了)可也。谓其终为伪君子,得无阻人向善之路乎?至竹垞则尤有进。据《朱竹垞先生年谱》竹垞七十八岁1707,葬外舅冯公曁配胡孺人继董孺人于冯氏祖茔之旁,且为内弟金濚立后。其待冯氏可谓厚矣,彼小人能如是乎?世有如是之小人,度亦无恶于君子矣,何庸过事吹求为也。《风怀》本事,竹垞与彼姝皆因遭逢兵乱,颠沛流离,环境不良,实逼处此。男女相悦,久乃越礼。与元微之、邱文庄之所处,迥乎不同,难以并论。此非不佞(我,谦词)曲为宽假也,综考其始末,有以(是有依据的)知其深也。第后学不宜借口前贤,自滋罪戾耳。(后来人不应该随意评论前贤,这是自己给自己增加无妄的罪业啊)

硏究《风怀》诗本事之方法:

昔之谈《风怀》诗者,讳言其本事。近人多喜言之,而捉风捕影,所见未真。恐鸳水仙缘之作,亦不过道听途说之谈。不若根据竹垞诗文杂著,以意逆志,互相证明,结束此重公案。

《曝书亭》诗,注者有江浩然(约公元1692年前后在世,字万原,一字孟亭。清代诗人)、孙银槎、杨谦三家。杨谦字未孩,嘉兴人。康熙戊子1708己丑1709间,禾中(浙江嘉兴)大饥,竹垞为粥(赈灾)以食饿者,杨谦之祖某与其事。有是因缘,故杨谦于竹垞生平事实,知之较详。纂有《梅里志》及《朱竹垞先生年谱》等书。故诗注较他家为善。其注《风怀》诗,间引竹垞诗词为证。以略知其事本末故也。吴槎客《拜经楼诗话》(清 吴骞 字槎客,浙江海宁人。四卷。以记诗人诗作为主,也涉及事典、版本等的考证,时有精到之论)谓杨谦初本欲显其姓氏,既而曰不如其已。世传桐城萧氏藏有《风怀诗注钞本》一卷,未知视杨谦注何如。在李富孙《曝书亭词注》对《琴趣》的注解中,称《静志居琴趣》一卷。大抵与《闲情》、《风怀》同义。只笺释故实(一些能够查到的事实,但仅此而已,不会再透露更多的实情),不别引它事以证之。其旨与杨谦同。二家均竹垞同里(同乡)后进,年代未远,耳目尤近,或有难言之隐。(而)今则久阅沧桑(的变化),迥非昔比,事属考古,状类鞫(ju1审问)奸,但虞(猜测,忧虑,顾虑)出入之失,不惧法秀之呵(法秀禅师,秀呵斥黄庭坚以艳语动天下人之淫心,黄庭坚悚然悔谢而绝笔。后因以泛指对作艳词者的谴责。也作“铁秀之呵”。“不准色色!”),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对落难者要同情而不要幸灾乐祸)亦令读者知竹垞生平,它无可议(不乱加评论),不曲护其所短,乃弥显其所长。此则钩稽(审查考核)其事之本心也。

杨谦注本此诗“九日登高阁,崇朝舍上庠”二句下,注文仅“礼,书在上庠”五字。而其下空白一段,审系刊成后划除之迹。盖竹垞于壬寅1662九月访外舅冯翁于归安学舍,作《九日》诗,有“九日乌程县,登高白袷”之句。此诗二语,即述其事。缘乌程与归安,同系湖州府附郭邑也。十月,竹垞即赴永嘉。是冬冯翁卒。杨谦篹《朱竹垞先生年谱》,备详其事。而注此诗转付盖阙(却很少记录了),或已刋而复削之。盖为彼姝(名)讳所自来也。岂知彼姝姓氏里居,竹垞于诗中,或明点,或暗点,或借点,并不自讳。而注家乃代讳之,岂非欲盖弥彰乎?(余,我)忆光緖丙戍1886,李子卫太史端棨在京过夏。偶谈及此诗,李君语余:“闻诸先辈云,《风怀》诗中人,为竹垞小姨。”后又闻胡宗武太史嗣芬云:“太仓某氏藏金簪一枚,镌“寿常"二字,为竹垞赠人之品。其人即《风怀》诗主人。所谓“巧笑原名寿,硏娥合唤嫦”者也。”其时(那个时候)静志居诗余稿尚未出征实之资料,尚未赅备(完备完全)。尔后翁刻(版)流布(于世),铁证遂(才变得)多。不佞据之以与《竹垞年谱》,曁《曝书亭全集》,并《集外稿》,及《静志居诗话》,凡与《风怀》诗有关会(汇)者,悉刺取(掘取)比勘(对),始并其姓氏名字里居身世而贯澈之。窃叹杨谦即秘于前,余何心复宣于后?然即说此诗,不能不详其事,知其人。其人之姓氏名字里居身世,迭见(接连出现)错出于竹垞遗著中。不加征引,则其事不明。既加征引,而其人之底里,于是毕露,虽欲秘之,而有所不能也。杨谦虽曾秘之,而近人之诗话说(此)部,直叙其事者,重见复出(不同的说法很多很多),且多误会。凡事之流失败坏,属于言者弗知者半,属于知者弗言者亦半。秘之无益,反觉有损,何须再秘?余既洞悉 竹垞之特性隐衷,因并彼姝之特性隐衷,而亦洞悉之。彼姝决非荡泆(迭荡,逸,溢)者流。其与竹垞相悦相从,亦其生平迭(一次再一次的)遭不幸有以致之。知其本末,则知世上苦人之多,女子尤甚。一念及此,哀矜之忱(chen2,心意,想法),油然自生,庸非闲邪存诚(约束邪念,保持诚实)之一助耶?兹特摘录竹垞之文与此诗互相发者,胪(陈列,陈述)列于前。庶(众多,前后)来历即明,以后随文互证,了如视掌。

《曝书亭著录序》云:“予年十七1646,从妇翁避地六迁。而安度先生九迁,乃定居梅会里(案安度先生,即竹垞本生父)。归安教谕冯君墓志铭云:“君徙宅者八,之官(上任)者再。女五人,其一归于我。”亡妻冯孺人行(那一章)述云:“孺人,姓冯氏。讳福贞,字海媛。世居嘉兴练浦之阳。考徙居府治之北,再徙碧漪坊,去先太傅(官职,为朝廷的辅佐大臣与帝王老师,辅弼官,帝王年幼或缺位时他们可以代为管理国家,掌管礼法的制定和颁行,位列三公之一。) 文恪公(清朝道光年间的军机大臣王鼎)里第(私人住宅),近止百步。”

又云:“子年十七,为赘壻于冯氏之宅。遭乱,两家各去其居,后迁塘桥之北,又移居接连之桥。”

又云:“孺人归予将五十年。少日遭乱,恒与予夜避丛篁密篠(xiao3竹子)间。流离颠隮(ji1)。凡徙宅十一,始克宁居。”

以上诸条,为此诗之骨。竹垞四十以前1669年以前阅历,及诗中扼要关键,均不外此。惟《风怀》篇幅太长,依其所叙之层折,略分节次,庶检寻较易。至诗之故实,杨谦注已详,不佞惟说其意。其本集诗词,可证本事,而杨谦注未引者甚多。兹特随文加入。词有异文(不同的记录),改从较胜者,依翁刻志异(来区分那些不同的记录)。以竹垞注“竹垞”(把朱彝尊称为竹垞),较之引古以注“竹垞”者,自贼(假装我和朱彝尊很亲切,认识)亲切。实不啻竹垞自注其诗也(看起来好像是朱彝尊自己在注解自己的诗一样)。杨谦注有未当者,略加订正,惟不暇多及耳(但还是怕有顾不到的地方)。

解题

《风怀二百韵》本诗题目,杨谦注引《瀛奎律髓》小序,晏元献(晏殊,字同叔,北宋词人)云:“《类要》有左风怀右风怀二类。”自注:1.《瀛奎律髓》是一部比较全面地体现宋代“江西诗派”诗学观点,并在历史上曾经产生过一定影响的大型唐宋律诗选集。2.风怀,意思是指一.理想和抱负。二.犹风情,指男女之间的爱情。详细出处,元朝方回的《瀛奎律髓·风怀类序》:“ 晏元献《类要》有‘左风怀’,‘右风怀’二类,男为左,女为右,今取此意以类。”(没看懂晏殊这句话的本意,我也没看过原文,所以是“风怀抱负”还是“风怀情衷”,不太好下绝对的定义,二者或许都有吧)

《晋玉诗话》云:“竹垞《风怀诗》元稿,旧藏杨文云司马家”;翁泽芝 之润 刻《曝书亭词拾遗序》云:“原稿藏杨幼云 星凤楼中,则二稿并出于杨氏一家。惟词为竹垞姬人手钞,诗则竹垞手写耳。稿凡五纸。初题“静志”,后始改为“风怀”,盖亦冀其(希望)稍稍隐秘耳。” 姚大荣案:《晋玉》谓冯孺人之妹,名“寿常”,字“静志”,其说甚误。殆由不知“静志”二字之来历,故有此说耳。竹垞元稿,虽以“静志”为题,而“静志”确非彼姝之字。略迹原心,殆即此诗之命脉(但也表明了这是朱彝尊的初心,“静致”二字也确实是本诗的“命脉”,明白了“静致”二字的前前后后的故事也就能很好的理解本诗了)。竹垞篹《明诗综》,其说:“明诗,即名《静志居诗话》。”七十四岁始成书,距彼姝卒时,阅三十六年。显(看起来像是)与彼姝无涉(及)。惟竹垞以“静志”颜所居,则实由彼姝之故。“静志”二字,始见《洛神赋》,竹垞用此二字,非泛泛由曹子建(曹植)赋中拈出,乃系自彼姝摹写王子敬(王献之)残帖中拈出。《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十四阕》,有“十三行小字,写与临摹,几日看来便无别”之句。此为竹垞诗词,迭用“洛神十三行”缘起。而《两同心》词尾有“洛神赋小字中央,只有侬知”二句,又为竹垞取“静志”二字自颜所居缘起。《洛神赋》中“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二句,为全篇之骨。言敛容洗心,发乎情,止乎礼义也。王献之的十三行残帖,则自“嬉左倚采旄”起,至“体迅飞”止,共十三行。此二句正在第七行,居前后各六行之中,故云“中央”。盖彼姝未嫁时,虽踪迹不疏(远),而守礼谨严,避竹垞唯恐不及。至嫁后,所适非耦(ou3,配合默契,符合心意),时往来母家(其中还有其它原因,后文会讲),自禾中至吴门,均由冯孺人同舟伴送。因习(经常,这个也是有多种起因,不是个人能够左右的)与竹垞接近,而彼此恋爱之情遂生。观《两同心》词;《两同心》朱彝尊认丹鞋响,下画楼迟。犀梳掠倩人犹未,螺黛浅,俟我乎而。看不足,一日千回,眼转迷离。比肩纵得相随,梦雨难期。密意写折枝朵朵,柔魂递续命丝丝。洛神赋,小字中央,只有侬知。自注:总结起来两个字,暗恋。但“有贼心也有贼胆”,但还是被拒绝了,“同情”!不过看过《风怀》诗原文以后就会明白彼姝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了。

,“比肩纵得相随,梦雨难期”云云可证也。然两心虽同,而防检难越。彼姝微窥竹垞之意甚切,恐涉造次,致犯非礼。(自己丑1649以还,竹垞屡欲犯之,均以善避获免。)难于措词,故藉(借)临帖就正为由,特缩小第七行中此二句之字以示意,令会心人自领,欲其止乎礼义也。故竹垞特表之,以答其意。不然,洛神帖本系小字,何待明言?人尽皆知,竹垞何为自诩,曰“只有侬知”乎?惟字之尤小者,偏在中央。故始着此语耳。彼姝用心如此,以笔代舌,藉古讽今,词严义正,恺切(诚恳真切)分明。宜竹垞心写不置(不停止,不放弃,让朱彝尊有了敬佩的心,所以不愿意放弃这一点),后来即以“静志”标题所居,又以署其《琴趣》及《诗话》。盖一以自忏,一以示心折其人,敬佩其意。是即此诗之微旨(不为人知的细微的地方)也。

此诗首叙其人,继叙其事,末(尾)以凭吊作结。显出作诗本旨,实悼亡(诗)也。然竹垞与其人谊比嫂叔,无通问(相互问候,指哀悼)之义,不可谓之“悼亡”。其人与事,皆实有着落,与其它无题之诗亦不类。故其手稿题为“静志”。“静志”者,洗心之谓,在竹垞自喩则可,他人不能解也。题署“静志”,而诗中所咏,全与相反。故刻集时改作《风怀》。然与晏元献(晏殊)命名(的“风怀”)初意,相符与否,不佞援名从主人之义(我只是作引用),不赞一辞(不发表意见)。今但表明诗之微旨(细微的地方细微的含义)。庶几(希望,或许可以) 竹垞自题“静志”之意,复显于后世乎。

诠诗

第一节(这是姚大荣根据《风怀诗》的原意自己做的分节,本诗原文并没有分章节,但个人认为姚大荣的分节非常好,他是十分懂得此诗的)乐府传西曲,佳人自北方。问年愁豕误,降日叶蛇祥。巧笑元名寿,妍娥合唤嫦。次三蒋侯妹,第一汉宫嫱。铁拨娴诸调,云璈按八琅。琴能师贺若,字解辨凡将。弱絮吟偏敏,蛮笺擘最强。居连朱雀巷,里是碧鸡坊。

自注:“乐府传西曲,佳人自北方。”1,乐府西曲,指《乐府诗集·清商曲辞》所收主要产生于长江中游和汉水两岸,以江陵为中心地区,包括其周围一些城市的南朝民歌。西曲多写商人妇的相思离别和劳动者的爱情生活,题材较吴歌略宽,风格也更明快。这里第一句就说“西曲”,表明这是一首关于爱情的诗。2,佳人自北方,《李延年歌》李延年: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夸彼姝是个大美女,后面还会有,很多很多。所以诗人夸起人来真的是“真切”啊,自叹不如。

“问年愁豕误,降日叶蛇祥。”1,豕误,shiwu34,指“亥”字。2,降日,生日,彼姝生于崇祯八年乙亥1635。3,叶蛇祥,叶蛇,小青蛇或绿叶蛇。不太懂,指春天?或指白素贞和小青的故事?

“巧笑元名寿,妍娥合唤嫦。”1,巧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出自《诗经·卫风·硕人》。继续夸彼姝。2,元,同原,彼姝原名冯寿贞,字山嫦,小名松儿,后文姚大荣会具体说明。

“次三蒋侯妹,第一汉宫嫱。”1,次三,彼姝在姐妹中排行第三。2,蒋侯妹,指蒋子文的三妹。又称“青溪小姑”,南京云锦业的“织神”,亦称"青溪小妺"。3,汉宫嫱,四大美女王昭君,名嫱,字昭君,原为汉宫宫女。这里应该是表明彼姝的民族,当然,顺带继续夸她。

“铁拨娴诸调,云璈按八琅。”1,娴,熟练、文雅。2,云璈,即云锣。打击乐器。3,按八琅,“王母乃命侍女王子登弹八琅之璈”,王子登即“八乐”仙女之一。又是在夸人,佩服!

“琴能师贺若,字解辨凡将。”1,贺若,唐代著名琴师贺若夷,或是说隋代琴师贺若弼。2,凡将,《凡将篇》,作品词藻富丽,结构宏大,生僻字也很多,很难认全。

“弱絮吟偏敏,蛮笺擘最强。”1,弱絮吟,谢道韫,字令姜,又名韬元,东晋女诗人。在一次家庭聚会上,谢道韫的叔叔谢安问孩子们,这纷纷的白雪像什么?其中一个人说这雪就好像在空中撒盐一样。可是谢道韫思绪了一番后回答说,“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听了开怀大笑,从此谢道韫被誉为“咏絮之才”2,蛮笺擘,蛮笺,唐时高丽纸的别称。亦指蜀地所产名贵的彩色笺纸。擘bo4,这里是制作的意思。所以这里“蛮笺”应该代指的是薛涛笺,薛涛,唐朝女诗人。3,这一节的意思不说也应该明白,彼姝多才多艺,尤其是诗词方面,既聪慧又美丽。

“居连朱雀巷,里是碧鸡坊。”1,指明居住的地点。

以下是姚注:“问年愁豕误,”彼姝生年崇祯八年乙亥1635。《静志居诗馀,玉楼春词,第三首》: (句句都含有“亥”字)亥娘浓笑书名字,解道生平是三豕。定情犹记夜将分,十二时辰思到底。虽然不嫁心同契,注想桃孩傍结子。垂金屈玉篆成文,二首六身真固似。1,源自唐李商隐《戏题赠稷山驿吏王全》,“惟书亥字与时人。”2,“不嫁”,亥日不嫁娶,是一种传统的中国婚嫁观念,其核心是认为在亥日进行婚姻嫁娶是不吉利的。3,“桃孩”,阴阳神名。道教指人体命门脐宫神名,肾神,见《黄庭经注》。

“降日叶蛇祥。巧笑原名寿,”彼姝名“寿贞”。 《玉楼春词,第四首》(句句都含有“寿”字)寿奴对我论心事,井水波涛都不起。(彼姝很温柔,但也可以说性格很“柔弱”,这也算是为后文作伏笔吧)帱褰翠羽卸纨中,钱铸青凫嵌金字。歌词爱唱千秋岁,花底梅鬓易飘坠。教涂蜥蜴便愁眉,催上氍毹还龋齿。又《长命女》词:腰一楼,怪道呼他长命女,生怕风吹去。额上残英点就,镜里愁眉画取。便我作翁卿作姥,也把千金许。

“硏娥合唤嫦。”彼姝字“山嫦”。 《玉楼春词,第二首》:(句句都含有“山”字)山姑爱扫眉峰翠,芳草为裙云挽髻。碧桃花底小门开,棹入仙源迎浅水。明珰欲解非容易,梦雨催归情未已。望夫片石肯飞来,只合移她安屋里。

“次三蒋侯妹,”彼姝次居第三。

“第一汉宫嫱。铁拨娴诸调,云璈按八琅。琴能师贺若,字解辨凡将。弱絮吟偏敏,蛮牋擘最强。”竹垞诗词,凡为彼姝作者,多言及笺。如癸已岁1653《无题》末章云:养就芙蓉粉,匀成十样笺。相思无别语,只解劝归船。 《洞仙歌》第十二阕云:隔年芳信,要同衾元夕。比及归时小寒食。怅鸭头船返,桃叶江空,端可惜误了兰期初七。易求无价宝,惟有佳人,绝世倾城再难得。1,照应本诗中“北方有佳人”一句。薄命果生成,小字亲题,认点点泪痕犹裛。1,裛,yi4,古同“浥”,沾湿。怪十样蛮笺旧曾贻,只一纸私书,更无消息。《好事近》往事记,山阴风雪,镜湖残腊。燕尾香缄小字,十三行封答。中央四角百回看,三岁袖中纳。一自凌波去后,怅神光难舍。,本诗《风怀二百韵》中有“加餐稠叠语,浓墨十三行”,其它诗词(亦)言“小字十三行”者尚多。《戏效香奁体》有“聪明笺样改”之句。自注:“改笺”是有关于薛涛的故事。薛涛笺,薛涛设计的笺纸,是一种便于写诗,长宽适度的笺。此笺原用作写诗作为诗笺,后来逐渐用作写信,甚至官方国札也用此笺,流传,《资暇录》。

今云“聪明笺样改”,必是彼姝制笺,每幅改为十三行,亦如洛神残帖之数。宜于小字,故竹垞每称许之。

《曝书亭集》诸艳诗,其涉于彼姝者,以《风怀》一篇为总叙。而此节又《风怀》全篇之总序。彼姝之里居,名字,次序,年庚,才艺,于此点明。当与集中《戏效香奁体》诗参看。诗作于康熙已酉1669,而叙事则至丁未止1667。 竹垞十七岁1645以后,三十九岁1667以前,出处事迹,略具诗中。二十三年间,壮志良时,半消磨于柔情绮思(美妙的想象)。诚非竹垞佳遇。然处境困阨(困厄,处境困难),摆脱为难,非得已也。

明崇祯二年己巳1629。竹垞生于嘉兴府治碧漪坊里第(大官僚的私宅。私人住宅) 冯氏宅近在其北。诗之第二句及第八韵。即借以表明二家所居。(“朱雀巷”借点己姓,“碧鸡坊”借点碧漪坊。)冯孺人(冯家长女,冯福贞,字海媛,朱彝尊的妻子)生于崇祯四年辛未1631。彼姝为同产,生崇祯八年乙亥1635,次在三。第三及第七两句表明之。《戏效香奁体》诗中“同生感至诚”。“同生”谓系冯孺人同怀女弟也。故知二诗皆为一人作。

顾亭林(顾炎武,明末清初思想家、学者)云:“兄弟二名而用其一字者,谓之排行。如德宗、德文,义符、义真之类。” 严九能 (严元照,字修能,号九能。清浙江归安人。治经务实学,尤熟于《尔雅》《说文》。聚书数万卷,多宋元刊本。)云:“《左传》长狄兄弟四人,侨如、焚如、荣如、简如,此兄弟排行之始”。二说并见《日知录集释》(清顾炎武)。又《通俗编》(《通俗编》采集汉语中的各种通俗词语、方言。包括词、词组、成语和谚语)祝诵门引《月令广义》(明冯应京撰,戴任续成之。共24卷,在首卷中对全国气候现象作了综合性的论述):“除夜更春帖柱联,务尚吉祥之语。楣枋间,兼贴宜“春”、“福”、“禄”、“寿”、“喜”等字。”(楣枋,房子里大约门楣的位置,我小时候老家的旧宅里会贴这个,不一定会贴在门的上面,屋里的横梁上也会贴)案福、禄、寿、喜,为吉祥之总名词。故世俗命子女名多取之。长者以“福”名,其次当以“禄、寿、喜”递名。又世俗相传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等吉语。“寿比南山”见《南史,豫章王嶷传》,运化毛诗成语(《诗经·小雅·天保》: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而“福如东海”,未见所出(或许出自:明柯丹邱《荆钗记·庆诞》:“齐祝赞,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明·洪楩《清平山堂话本花灯轿莲女成佛记》:“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佳期。从今后,儿孙昌盛,个个赴丹墀”)。《通俗编》谓刘诚意集有《寿山福海图歌》(元末明初,刘基,字伯温,世称“刘青田”、“刘诚意”、“刘文成”。元末明初政治家、文学家、军事家,明朝开国元勋,“明初诗文三大家”之一)。则二语相对,由来已久。今考冯孺人名福贞,字海媛。依例推寻,则冯氏诸女,自系以“贞”字为排行。齿(年龄)居第三者,必以“寿”为名,“山”为字,合于“福海寿山”之义。证以《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十阕》:三竿日出,爱调妆人近。凫藻熏炉正香润。看樱桃小注,桂叶轻描。图画里只少耳边朱晕。金簪二寸短,留结殷勤,铸就偏名有谁认。便与夺鸾篦,锦髻梳成,笑犹是,少年风韵。正不在相逢合欢频,许并坐双行,也都情分。自注:其实“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是来源于《紫微斗数》,是古代皇帝专用的天文与地理学说。福、寿分别指的是天同星和天梁星,其实与“福寿”的字面意思并没有关系。命理学从明朝开始流入民间,其中很多的意义都被篡改了。

“偏名”者,二字举一,言寿不称贞之谓也。《静志居琴趣,玉楼春词第二首》“山姑爱扫眉峰翠”以下句句切合“山”字。与“寿奴对我论心事”一首,句句切合“寿”字同例。其姊名福贞,字海媛,其三妹必名寿贞,字山嫦。以类相从,可无疑矣。冒瓯隐《风怀诗案》谓:冯孺人之妹。名“寿常”,字“静志”。且又引《洞仙歌》词及遗簪镂“寿常”二字为证。(此)说与《晋玉诗话》同。愚谓彼姝果名“寿常”,而金簪即镂此二字,则非(朱彝尊就不会说它是)“偏名”矣。“常”为嫦之本字,嫦娥由常羲转变而来,系属古义,古今字殊,岂能糅合?自注:常羲,一称“常仪”。中国神话传说中的月亮之母。常羲是生育月亮的女神,与日御(羲和)同为帝俊之妻,生了十二个月亮,即为一年十二个月。因为有着这样不同寻常的本领,所以在上古时代,常羲又成了制定时历的人。出自《山海经》。

故知“寿常”非名,“静志”非字也。《石遗室诗话》(近代中国诗论著作,作者陈衍。记载了同光体诗派的来由及武昌说诗、涛园说诗等活动,提出了陈衍诗论的观点和主张)谓当字“海娥”。不知“海”与“福”应,与“寿”无涉。本诗“寿”与“嫦”对,与“娥”亦无涉也。

《静志居琴趣,玉楼春词第一首》:(句句都含“松”字)松儿林下饶风致,不比夭桃与秾李。草堂回想乍移时,三尺多长小年纪。梦中腹上分明记,果结同心来树底。缠绵愿作菟丝花,抱向层楼翠钗倚。姚注:“松偃盖者曰楼松。又有五钗松。”案此词句句切“松”字,其次在前,则“松儿”必系彼姝小名。

以下九韵为第二节

偶作新巢燕,何心敝笱鲂。连江驰羽檄,尽室隐村艡。绾髻辞高阁,推篷倚峭樯。蛾眉新出茧,莺舌渐抽簧。慧比冯双礼,娇同左蕙芳。欢悰翻震荡,密坐益徬徨。板屋丛丛树,溪田棱棱姜。垂帘遮雁户,下榻碍蜂房。痁鬼同时逐,祅神各自禳。

自注:“偶作新巢燕,何心敝笱鲂。”1,新巢燕,事出突然就搬家。2,,敝笱bi4gou3,敝,破。笱,竹制的鱼篓。另有《诗经,齐风,敝笱》,理解成“因躲避战乱而疏忽了男女之防”也不是不可以,本文作者会在下文提到,但我觉得没必要做十分深入的引申理解,只需要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就可以了。

“连江驰羽檄,尽室隐村艡。”1,羽檄,古代军事文书,插鸟羽以示紧急,必须迅速传递。2,尽室,全家。3,艡,dang1舟,战船。

“绾髻辞高阁,推篷倚峭樯。”1,高阁,高的木制楼,也就是说代指古代富裕的家庭?2,樯,船上的桅杆。这里应该是说为了逃避战乱而离开了富裕的住家,躲进了用来逃亡的木舟里。这也是在解释能和彼姝再次见面的起因吧。第一次见面是给小时候的彼姝上课,那时候年龄不大。等到年龄再大有了男女之防以后就不能见面了,可为了躲避战乱又顾不得这些,所以又在木舟上见面了。船这个东西对于朱来说也算是“定情”之物(还有一个就是“十三行小字”),在朱彝尊的诗词中出现过很多次,《桂殿秋,思往事》里也有,所以说《桂殿秋》难翻译,因为此词牵扯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蛾眉新出茧,莺舌渐抽簧。”1,娥眉,蚕蛾触须细长而弯曲,因此比喻女子美丽的眉毛,非常受古代女子喜爱,形容女子美丽的容颜。2,抽簧,“赵女抽簧而绝声”,《捣素赋》是班婕妤的一篇著名赋文,其中对女性美的描绘非常丰富。

“慧比冯双礼,娇同左蕙芳。”1,冯双礼,没查到,不过可想而知也和彼姝一样是“传说中的美女”。2,左蕙芳,没查到,网上说是《娇女诗》,牵强算吧。

“欢悰翻震荡,密坐益徬徨。”1,悰,cong2,(内心)欢乐。2,益,(内心)越来越。3,整句话的意思是说看到美女很紧张,也是刚见面就被彼姝的美丽震惊到了,慌了。

“板屋丛丛树,溪田棱棱姜。垂帘遮雁户,下榻碍蜂房。”1,雁户,指流动无定的民户。蜂房也是指在野外的意思。

痁鬼同时逐,祅神各自禳。1,痁鬼,shan1,指生疫病而死者。2,祆,xian1,天神的省义字,不称“天”而称“祆”,说明这是外国的天神,和中国自有的本土天神是有区别的。3,禳,rang2,指祈祷消除灾殃、去邪除恶之祭。4,意思是说:“夫兵乱,危事也,避兵乱,苦事也。”场面混乱,看过1942电影的应该会明白。

姚注:此节述己赘入妇家,旋因兵乱逃徙,得见彼姝幼穉之时也。本集《曝书亭集》亡妻冯孺人行述云:“寒家自文恪公以宰辅归里,墓田外无半亩之产。祖考忱予公知楚雄府事,还仅敝衣一簏(竹筐)而已。至本生考安度先生(朱彝尊生父,谥号),家计益窘,岁饥恒乏食。教谕君以孺人许彝尊为配,行媒既通,力不能纳币。彝尊年十七,为赘壻于冯氏之宅。遭乱,两家各去其居”云云。竹垞自述如此。章首二句,谓身虽赘壻,初无犯礼之心。其堕入情网,实因避乱仓惶,得与彼姝接近所致。当与集中《村舍诗》及《静志居琴趣,淸平乐、四和香》二词参看。其诗序云:“《村舍》,朱生感遇作也。生年十七,为赘壻,避兵五儿子桥”。诗有“吾生命不辰,早岁去邦族,父母谓他人,安敢望拊畜”等句。其贫窘可想。集存诗始此,此篇叙事亦自此始。 《淸平乐》齐心耦意,下九同嬉戏。两翅蝉云梳未起,一十二三年纪。春愁不上眉山,日长慵倚雕栏。走近蔷薇架底,生擒胡蜨花间。《四和香》小小春情先漏泄,爱绾同心结。唤作莫愁愁不绝,须未是,愁时节。才学避人帘半揭,也解秋波瞥。篆缕难烧心字灭,且拜了,初三月。,诗系自述,词则专为彼姝作。自此以后,葭莩之戚(葭莩jia1fu2之亲,比喻关系疏远的亲戚),日益亲密,竹垞心目中时时有彼姝矣。

“慧比冯双礼,”借点其姓,不然,则拟非其伦。

“娇同左蕙芳,”明其有姊。

“板屋丛丛树,溪田棱棱姜。垂帘遮雁户,下榻碍蜂房。痁鬼同时逐,祅神各自禳。”述村居情状。竹垞随妇翁避地六迁。此其初由碧漪坊,徙居冯村,五儿子桥,在练浦塘东,嘉兴县治东南三十里。

姜绍书《韶石斋笔谈》称1645乙酉岁,北兵至嘉禾,项墨林(项元汴,字子京,号墨林,明国子生,为项忠后裔,为明代著名收藏家、鉴赏家)氏累世之藏,尽为千夫长汪六水所掠,荡然无遗云云。案朱冯二氏所居之碧漪坊,去项氏天籁阁不远。故竹垞少时屡登焉。其为同时避汪六水之难,去城郭而居村野无疑。是汪六水殆即竹垞所遇之孙飞虎乎?

以下九韵为第三节乱离无乐土,漂转又横塘。皂散千条荚,红飘一丈蔷。重关于盼盼,虚牖李当当。凤子裙纤褶,鸦头袜浅帮。倦犹停午睡,暇便踏春阳。雨湿秋千索,泥融碌碡场。罥丝捎蠛蠓,拒斧折螳螂。侧径循莎荐,微行避麦䵃。浣纱宜在石,挑菜每登㽘。

自注:“乱离无乐土,漂转又横塘。”1,乱离,战乱。2,横塘,地名。

“皂散千条荚,红飘一丈蔷。重关于盼盼,虚牖李当当。”1,于盼盼,李当当,都没查到,不过可想而知都是美女。引用网上大佬的注解,个人感觉牵强附会:于盼盼、李当当俱为人名。白居易《燕子楼诗序》云:“徐州故尚书有爱妓盼盼,善歌舞,多风态。李当当,名妓后从道。此外,《剪灯馀话.田洙遇薛涛联句记》有:“小小真能谑,盼盼最解诗”句。朱氏有词云“惯新诗吟罢少人知,一篇篇教和。”(《红娘子》)。盖喻冯氏晓文解诗能够理解诗人。

“凤子裙纤褶,鸦头袜浅帮。”1,凤尾裙、马面裙、阑干裙、鱼鳞裙、百褶裙构成清代女裙的主要样式。2,鸦头袜,歧头袜,即二趾袜,也被称之为鸦头袜、丫头袜、草鞋袜等,姜夔之《鹧鸪天·己酉之秋苕溪记所见》有:“京洛风流绝代人。因何风絮落溪津。笼鞋浅出鸦头袜,知是凌波缥缈身。”其词意照应冯氏随家逃难流落江浙(苕溪在今浙江一带),且朱氏常用《洛神赋》中的“凌波”“罗袜”等意象喻彼姝。

“倦犹停午睡,暇便踏春阳。雨湿秋千索,泥融碌碡场。”1,碌碡场,liu2zhou1,古代农业用来轧谷物脱壳的地方。

“罥丝捎蠛蠓,拒斧折螳螂。”1,罥丝,juan4,细线。蠛蠓mie2meng3,我想小时候都用过细线绑在飞虫身上然后牵着它玩吧?

“侧径循莎荐,微行避麦䵃。”1,莎荐,刘宪《奉和幸安乐公主山庄应制》诗中“庭莎作荐舞行出,浦树相将歌棹回” ——出自《骈字类编》。我还是没看懂,根据上下文的意思这里写的全是避难时期发生的事情,所以推测“莎荐”应该是指某种野花野草之类的东西,彼姝找来玩的。网上大佬的注解:指莎草。公仪在雍公署种莎,谓之鹤荐(语出文彦博)。2,微行,这里指小路。3,麦䵃,kuang4,麦麸。

“浣纱宜在石,挑菜每登㽘。”1,浣纱,代指西施“沉鱼”的故事。《全唐诗》“岭上千峰秀,江边细草春。今逢浣纱石,不见浣纱人。”2,挑菜,宋代风俗。每年农历二三月,百草生发,青年妇女多至郊外挖取野菜,以应时节,供制春盘,称为挑菜,当时并以二月初二日为挑菜节。我小时候每到开春就会去挖野菜。3,㽘,gang3,“境”、“陌”、或者说是“临泽”即靠近水边。

姚注:此节述避乱再徙事。竹垞随妇家避地六迁,其地多不可考,《朱彝尊先生年谱》(杨谦)亦未能详,诗特概括言之耳。《浙西水利备考嘉兴县水道图》:练浦塘东有横塘闸汛。又云:横塘即海盐塘。竹垞所迁即此。吴中有横塘镇,名同地异。

前节所述,是初至一二年内事1649左右。此则彼姝齿已渐长,当届笄年矣(1635年生人),《静志居琴趣,如梦令》:横塘斜日照扉,松钗柳带依依。犹记石桥下,绿阴小舫催归。花飞花飞,独自水上湔(jian1,清洗)衣。又《朝中措》:兰桡并载出横塘,山寺踏春阳。细草弓弓袜印,微风叶叶衣香。一湾流水,半竿斜日。同上归艎。赢得渡头人说,秋娘八配冬郎。,玩此词意,当是避乱横塘时事。

以下十四韵为第四节萝茑情方狎,萑苻势忽猖。探丸搜保社,结侣窜茅篁。庑改梁鸿赁,机仍织女襄。疏棂安镜槛,斜桷顿书仓。路岂三桥阻,屏还六扇傏。弓弓听点屐,了了见缝裳。夙拟韩童配,新来卓女孀。缟衣添绰约,星靥婉清扬。芸帙恒留箧,兰膏惯射芒。长筵分泼散,复帐捉迷藏。奁贮芙蓉粉,萁煎豆蔻汤。洧盘潜浴宓,邻壁暗窥匡。苑里艰由鹿,藩边喻触羊。末因通叩叩,祗自觉伥伥。

自注:“萝茑情方狎,萑苻势忽猖。”1,萝茑,luó niǎo,指女萝和茑。两种蔓生植物,常缘树而生;比喻亲戚关系。2,狎,亲近而态度不庄重。这里应该指的是一起玩,上文也提到了彼姝“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好动顽皮”等等等。3,萑苻,huanfu22,指盗贼草寇。

“探丸搜保社,结侣窜茅篁。”1,探丸,这里应该也是指战乱的事。2,保社,因依保而立旧时乡村的一种民间组织。3,茅篁,地名。一次又一次的搬家,说明当时情况很混乱。

“庑改梁鸿赁,机仍织女襄。”1,庑,wu3,堂下周围的走廊、廊屋。2,梁鸿赁庑,《后汉书.梁鸿传》载:梁鸿(字伯鸾)与妻孟光先隐居齐、鲁之间,后至吴地皋桥,生活无着,“依大家皋伯通,居庑下,为人赁舂”,“潜闭著书十余篇”。后遂以“梁鸿赁庑”称贤士在民间下层隐居。3,织女襄,谓织女星白昼移位七次。《诗.小雅.大东》:"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这里指频繁的搬家躲避战乱。

“疏棂安镜槛,斜桷顿书仓。”1,棂,旧式房屋的窗格。3,镜槛,《镜槛》李商隐:镜槛芙蓉入,香台翡翠过。拨弦惊火凤,交扇拂天鹅。隐忍阳城笑,喧传郢市歌。仙眉琼作叶,佛髻钿为螺。五里无因雾,三秋只见河。月中供药剩,海上得绡多。玉集胡沙割,犀留圣水磨。斜门穿戏蝶,小阁锁飞蛾。骑襜侵鞯卷,车帷约幰鈋。传书两行雁,取酒一封驼。桥迥凉风压,沟横夕照和。待乌燕太子,驻马魏东阿。想像铺芳褥,依稀解醉罗。散时帘隔露,卧后幕生波。梯稳从攀桂,弓调任射莎。岂能抛断梦,听鼓事朝珂。自注:有机会可以了解一下李商隐的人生故事,这样可以加深对本诗《风怀》的理解。我想悲情的诗人中恐怕再没有比得过李商隐的。因为还是那句话,语言是苍白无力的,但李商隐的《锦瑟》中的悲情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前后语句已经看似不合理了,那是因为痛苦已经无法承受,思绪已经开始跳跃了(个人认为彼时的李商隐应该是已经得了重病,心身俱疲了)。从诗面的意思就能看出来如此,那藏在他心中真正的悲情又会有多少?李后主的“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并不完全是悲情,而是一种看破,也可以说是一种解脱。但李商隐是完完全全的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常读李商隐的诗你就会发现,他的诗句中美景和悲情是共存的,是同时出现的,这种以喜衬悲的手法是悲情诗中最主要的表达方法(例如《孔雀东南飞》),也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李商隐才能把心中的悲情发泄出来,才能稍微缓解自己的痛苦。我猜朱彝尊应该能够完全理解李商隐的感受,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风怀》中常用李商隐的诗句来做隐喻。2,桷,jue2方形的椽子,也就是说勉强找到了一个能放下书仓的木料。

“路岂三桥阻,屏还六扇傏。”1,三桥阻。《明日》李商隐:天上参旗过,人间烛焰销。谁言整双履,便是隔三桥。知处黄金锁,曾来碧绮寮。凭栏明日意,池阔雨萧萧。2,六扇傏,《经旧游》温庭筠:珠箔金钩对彩桥,昔年于此见娇娆。香灯怅望飞琼鬓,凉月殷勤碧玉箫。屏倚故窗山六扇,柳垂寒砌露千条。坏墙经雨苍苔遍,拾得当时旧翠翘。

“弓弓听点屐,了了见缝裳。”1,弓弓,应该是形声词,木屐的声音2,了了,短视,朱彝尊视力不好(也就是说“朦胧美”,自表“同情”)

“夙拟韩童配,新来卓女孀。缟衣添绰约,星靥婉清扬。”1,夙,早,以前。2,韩童配,卓女孀,后文姚大荣会有解释。彼姝早年有婚约但未婚夫婿先死,按照风俗她也要穿孝服。3,缟衣,白衣。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更何况彼姝又是天生丽质呢?4,星魇,明媚的酒窝。5,婉清扬,清扬婉兮,形容女子眉目飞扬、秀丽美好的样子。《诗经,国风,郑风,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芸帙恒留箧,兰膏惯射芒。”1,芸帙,yun2zhi4,芸编,服饰?2,箧,qie4,小箱子。3,兰膏,古代用泽兰子炼制的油脂。可以点灯,也是一种润发香油。兰膏旧濡。“兰膏坠发红玉春,燕钗拖颈抛盘云。”古代描写兰膏的诗词很多。兰花开花前自然分泌的一种透明胶状物。这里依然是夸彼姝好看。

“长筵分泼散,复帐捉迷藏。1,泼散,方言,吃饭。2,复帐,古代冬季使用的一种华丽的夹帐子。这里或许是因为捉迷藏这件事对朱彝尊来说印象深刻难以难忘吧。

“奁贮芙蓉粉,萁煎豆蔻汤。”1,奁,古代盛梳妆用品的匣子。2,芙蓉,在中国传统文化里,被称为芙蓉的花有两种,一为水中仙子——荷花,另一位便是——木芙蓉。古人常用木芙蓉代指佳人,正是由于木芙蓉娇艳的花朵,像少女一般娇嫩美丽。3,萁,豆萁。4,豆蔻,古人用“豆蔻”来形容十三四岁的妙龄少女,最早出自唐朝时期杜牧的诗句,将妙龄少女比作二月初的豆蔻。因为二月时候的豆蔻含苞待放,非常粉嫩,用豆蔻比喻少女,充满了小清新之感。5,我觉得这里应该是说朱彝尊自从看过穿了白衣的彼姝以后,就被彼姝的美貌彻底“沉溺”,每天开始胡思乱想,做任何事都能想起彼姝的身影。

“洧盘潜浴宓,邻壁暗窥匡。”1,洧盘,wěi pán,古代中国神话中的水名。朱彝尊写过很多《七夕》的诗词,所以也可以认为是类比牛郎织女的故事了。2,宓,宓妃,见《洛神赋》。3,匡,kuang1,应该是“窗框”,这句话不多解释了,依然“牛郎织女”。

“苑里艰由鹿,藩边喻触羊。”1,苑,花园。当然这里是“野”花园。2,由鹿,用以诱捕其他野鹿的鹿。看过动物世界的应该能知道。3,藩,篱笆。4,触羊,羝羊触藩,“羝羊触藩,羸( léi)其角”(羸: 缠绕)。意思是说公羊用角顶篱笆, 被篱笆缠住, 进退不得。后来用“羝羊触藩”比喻进退两难陷入困境。

“末因通叩叩,祗自觉伥伥。”1,叩叩,汉 繁钦《定情诗》:“……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2,伥,迷茫不知所措的样子。3,这里应该是说,因为经历了以上这些事,朱彝尊已经被彼姝的美丽深深的吸引,已经不能自己,心已动,意亦已难收。我觉得其实挺合理的,此时的朱彝尊才20岁左右,说白了,彼姝就是他的初恋。当然,这里必须加以申明,这是古代,不应该用现代的伦理观点来下定义,而且情况也特殊,若是没有战乱,或许也不会有这一段爱情故事了。人情尤其是感情这种东西能有几个人能看的明白?更何况是比普通人的感情更丰富、敏感的大诗人呢?后文姚大荣也会有类似的说明。

姚注:此节述迁居梅里后事。《静志居诗话》:“予年十七,避地练浦。岁己丑1649,萑苻四起,乃移居梅会里。里在大彭、嘉会二郡之间,市名王店。”《浙西水利备考,嘉兴县水道图》云:练浦塘西北有王店镇汛。梅会哩或省称梅里。

“夙拟韩童配,新来卓女孀。”二句,谓彼姝曾经许嫁,至是未婚而壻死也。冒瓯隐(冒广生1873-1959,字鹤亭,号疚斋,冒氏一族是近代著名的诗人、词家和有精湛造诣的汉学家)谓解《风怀》诗最难莫如此二句。余谓二句之解,参看《闲情》第五首“五角六张看过了,何愁作事两难谐”之句,自易了然。 《闲情》莲花细步上兰阶,徐整同心七宝钗。入室便应金作屋,当垆须得酒如淮。身前容易风吹袖,梦里分明月堕怀。五角六张看过了,何愁作事两难谐。

,《闲情》诗作于癸巳1653岁彼姝将嫁之前。其云“五角六张”,谓古语五日遇角宿,六日遇张宿,作事无成也。未婚壻死,事已无成,既曰“看过”,正是“夙拟韩童配,新来卓女孀”二句注脚。

“缟衣添绰约,星靥婉清扬。”,《礼记》曾子问:“取女有吉日而女死,壻齐衰而吊,既葬而除之,夫死亦如之”,则未婚而壻死,女亦应齐衰而吊。世俗亦有变服数日者,故云“缟衣添绰约”。明季太仓王相国之女,号称昙阳子者,许聘徐氏子。徐死,女取白衣服之。亦其证也。竹垞赘居冯氏五年,1645至1649己丑,始赁(租房)宅梅里。迎安度先生(朱彝尊生父)同居。旋移居接连桥。当移居时,是否与妇族偕(一起住),虽不可知,惟与彼姝踪迹愈形密迩(近),似可为未曾脱离妇族之证。据集外稿《避地梅里李四招欣诗》:遇乱日忧患,伤怀泪长盈。因人居此地,茅茨非自营。时危敢求安,索处聊避兵。李生磊落士,结交尽豪英。延我所居堂,酌我以巨觥。感君相知意,不醉非人情。干戈方未息,亲爱多遐征。请为吾子歌,良会不可轻。

,有“因人居此地,茅茨非自营”之句。其尚依倚冯氏可知矣。《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一阕》:书床镜槛,记相连斜桷。惯见修蛾远山学。倩青腰受简,素女开图,才凝盼,一线灵犀先觉。新来窥宋玉,不用登墙,近在蛛丝画屏角。(根据后文的发展,这里其实只是年轻的朱彝尊的“自作多情”,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彼姝是在处处防着朱彝尊“乱来”而不是“害羞”。当然也可以推测年轻的朱彝尊长相应该不差,要不然彼姝早就“投梭之拒”了)见了乍惊回,点屐声频,分明睹翠帷低擢。(擢,zhuo2,拨开,提升)旋手揭,流苏近前看,又何处迷藏,者般难捉。(也就是“了了”),与此节参看,系同一时事。可知竹垞仍依妇家,彼姝与其姊比屋而居。相传竹垞短视,睹物每不了了。验此益信,思之发笑。(“寡人”亦忍俊不禁,且又自表“同情”)

内言不出于梱,外言不入于梱,(闺室的话不外传,外面的话不传入闺室)别嫌明微(远离分别嫌疑,明察微小幽微),君子所慎。而在颠沛流离之际,救死不暇,为便事计,往往逾于礼法之外,亦不遑顾及。而履霜不戒(走在霜上就应该感到雪就要来了,却不警惕),坚冰驯致(逐渐达到,形成)即因之(就是因为以上那些原因)。竹垞旁通之事,基于避乱。惟避乱,故时疏男女之防。冯翁多女,其四其五,年方幼稚,必依其母。彼姝稍长,恒与姊相依。仲姊(zhong4,二姐)既嫁,已往壻家。惟长姊与其赘壻同依母家。当萑苻四起时,竹垞夫妇夜避丛篁密篠(丛生的竹子茂密的竹子)间,彼姝追随其姊。即欲避嫌,奈非其时其地何。“钟建负(背着)我”矣,藉非季芈目言,谁复追论其事者?自注:楚昭王收复郢都后,为妹妹季芈畀我选择夫家。季芈以女子不应该和男子肢体接触为由,认为钟建背过她,她应该嫁给钟建。也许小姑娘早已倾心这个文艺青年(钟家是音乐世家)。无论如何,楚昭王遵照她的意愿,把她嫁给钟建,并加封钟建为乐尹,主管音乐人才的选拔与培养。

。以竹垞奇寒之故,不获效娥皇女英(二人姐妹同嫁一夫,不过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亦世事之无可如何者也。而情爱既生,灭之为难,人欲固险,而酝酿最久,亦安可尽置人情弗道哉?(心已动,情难灭,人情如是啊)

以下十韵为第五节孟里经三徙,樊楼又一厢。渐于牙尺近,莫避灶觚炀。题笔银钩在,当窗绣袂飏。有时还邂逅,何苦太周防。令节矜元夕,珍亭溢看场。闹蛾争入市,响屧独循廊。枨触钗先溜,檐昏烛未将。径思乘窘步,梯已上初桄。莫绾同心结,停斟冰齿浆。月难中夜堕,罗枉北山张。

自注:“孟里经三徙,樊楼又一厢。”1,应该是说虽然又搬家了,但这一次却能安定的住下来,而彼姝依然和朱彝尊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所以,朱彝尊就有“下一步的想法”了。

“渐于牙尺近,莫避灶觚炀。”1,牙尺,象牙制量器、工艺品。这里应该是用来当镇纸吧?2,觚,gu1,器皿,这里应该是厨具吧?3,炀,yang2,火旺,烘干,烤火。

“题笔银钩在,当窗绣袂飏。”1,袂,mei4,袖口。绣袂常出现在赞美美女的诗词中,所以这里应该是借指彼姝。2,飏,yang2,飞,扬。这里应该是说会经常在窗外看到彼姝,毕竟住在一个院子里。天天看美女,难怪年轻的朱彝尊喜欢写艳体诗呢。

“有时还邂逅,何苦太周防。令节矜元夕,珍亭溢看场。闹蛾争入市,响屧独循廊。”1,屧,xie4,木屐,这里代指彼姝。2,体味诗句这里应该是说趁着元夕节大家都去看灯的时候(“大家”应该指的是冯福贞)朱彝尊向彼姝“表白”了,执行“计划”了。

“枨触钗先溜,檐昏烛未将。径思乘窘步,梯已上初桄。”1,枨触,cheng2chu4,触犯,冒犯。2,这里也有很多字的意义不太确定。大体意思是说朱彝尊被彼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所以他很窘迫,这件事情发生后他也想了很多。(看过后文会明白,整首《风怀》是一段完整的情感经历,也确实值得人们深思)3,桄,guang14,竹木制成的绕线器具,称“桄子”。很多意思,感觉这个解释应该是合理的,虽然我从来没见过木制的纺机。

“莫绾同心结,停斟冰齿浆。月难中夜堕,罗枉北山张。”1,冰齿,皓齿。2,罗枉北山张,秦《乌雀歌二首》:“南山有乌,北山张罗。乌自高飞,罗当奈何!”,扑空了,徒劳无功。可想而知此时朱彝尊有多失落。

姚注:此节云云,似移梅里后复有所徙,“樊楼”不知何指,味其词意,似非远徙,不过移宅耳。而与彼姝密迩,相遇不疏。竹垞之志益荒,而情益荡(也就是“题笔银钩在,当窗绣袂飏”),有隙可乘,便思感帨(指男子对女子非礼相陵)。惟彼姝未嫁,守礼谨严,室虽迩而人则远。虽未逢“投梭之怒”,已难为“援琴之挑”矣。自注:投梭之拒,源自《晋书,谢鲲传》的故事。是比喻女子抗拒男子的挑逗引诱。援琴之挑,自唐·元稹《莺莺传》,“有援琴之挑,鄙人无投梭之拒”,也是司马相如(字“渣男”)的故事。彼姝对“初恋”的要求是很高的,前文对彼姝各种夸赞,所以彼姝会骄傲些并不奇怪。当然后文彼姝会“降格”是有多种原因的,暂且不提。

,《静志居琴趣,十六字令》寻,帘外无端堕玉簪,笼灯去,休待落花深。又《金缕曲》前阕: (枕上闲商略,记全家元夜看灯)小楼帘幕,暗里横梯听点屐,知是潜回香阁,险把个玉清追着。径仄春衣风渐逼,惹钗横翠凤都惊落。三里雾,旋迷却。,当与此节参看。“令节矜元夕”,谓癸巳正月之望1653。

以下九韵为第六节冰下人能语,云中雀待翔。青绫催制被,黄竹唤成箱。玉诧何年种,珠看满斛量。彩幡摇婀娜,漆管韵清锵。白鹄来箫史,斑骓驾陆郎。徒然随画舰,不分上华堂。紫葛牵驼架,青泥湿马枊。枇杷攒琐琐,榉柳荫牂牂。金屋深如此,璇宫思未央。

自注:“冰下人能语,云中雀待翔。”1,冰下人,代指媒婆。2,云中雀,代指彼姝,意思也是说高不可攀吧。“云中雀”相对的就是“井底蛙”,而下文彼姝的夫婿也看似是“云中雀”,此时的朱彝尊和他们一比就像个“井底蛙”。这一节诗文中年轻的朱彝尊心情失落到了极点。

“青绫催制被,黄竹唤成箱。”1,青绫被,汉代制度规定,尚书郎值夜班,官供新青缣白绫被或锦被。后文会提到朱彝尊从未写到有关“夫婿家”一字一句。所以我更相信是因为“夫婿家”和清朝大贵族有关联,因为这里的“青绫被”。后文姚大荣也说用《孔雀东南飞》中的故事来做比喻比较合理。不过也或许是“夫婿家”故意买来装面子的?既然朱彝尊不提,那么所有的猜测也都只是猜测。能够肯定的一点就是“夫婿家”很有钱,恐怕也只有“很有钱”这一个优点了,后文会提到。“钱”确实是衡量一个人能力高低的标准之一,但绝不是唯一标准,这是常识。只是朱彝尊此时还是一个未经历社会的人,心中的想法还是过于简单和片面了,从前文“枨触钗先溜,檐昏烛未将”完全能够看的出来此时朱彝尊的冒冒失失。当然写《风怀》诗的时候朱彝尊再不会是“年轻不懂事”,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说《风怀》诗是一段完整的情感经历和记录。更或许,《风怀》诗里面也藏着朱彝尊对彼姝的愧疚之情吧。2,黄竹箱,用来放置珍贵物品的箱子。

“玉诧何年种,珠看满斛量。”1,种玉,李商隐《锦瑟》“蓝田日暖玉生烟”,讲的是蓝田玉的神话传说。不过这里不应该解释成“喜结良缘”,这里只是单纯的说夫婿家有钱,我想至少朱彝尊自己不会这么认为吧?

“彩幡摇婀娜,漆管韵清锵。白鹄来箫史,斑骓驾陆郎。”1,白鹄,he4,白鹤。hu2,天鹅,白鹄hu2舫。这两个意思都可以用来解释。2,箫史,箫史弄玉,此时的彼姝和她的夫婿看似是一对“神仙眷侣”。在后文朱彝尊的词中有一句“萧郎归也”,指的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那事的立场完全变了。3,斑骓,毛色青白相杂的骏马。4,斑骓驾陆郎,李商隐《对雪二首》其二: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已随江令夸琼树,又入卢家妒玉堂。侵夜可能争桂魄,忍寒应欲试梅妆。关河冻合东西路,肠断斑骓送陆郎。,一个骑的是“白鹄”,一个骑的是“斑骓”,一个是人生三喜的“萧史”,一个是失落断肠的“陆郎”(能明白李商隐也就能明白此时的“陆郎”了),可想此时朱彝尊是多么的自卑和失落。(这里我和姚大荣的解释不一样,看官自便吧,我觉得解释起来都对)

“徒然随画舰,不分上华堂。紫葛牵驼架,青泥湿马枊。枇杷攒琐琐,榉柳荫牂牂。”1,马枊,ang4,拴马桩。2,牂,zang1,母羊。这里写的是朱彝尊跟着迎亲队伍前行的周围环境和景色。《风怀》诗既然是“悼亡诗”,那么如此的“小事”还能出现在诗词中,可见这件事在他的记忆中是多么的深刻。《风怀》是在朱彝尊晚年才正式印刷出版的,距离本事已经快36年了,所以如果这一句是晚年才改写的,那么意义就更深刻了。“琐琐”“牂牂”这里当然不是字面意思,而是内心复杂和失落的隐喻。

“金屋深如此,璇宫思未央。”1,金屋藏娇,这个故事应该都知道,但后来……“刘彻筑就金屋,让阿娇居住,终于实现了当年的承诺,但金屋内的阿娇并不幸福,反而上演了一幕幕悲情大剧。刘彻最终将那颗曾经火热的心带走,却把阿娇锁在了那里。金屋的坚不可摧,并不能代表情感的永恒。皇后的地位,金子筑就的房子,物质的坚硬质地并不能托起爱情的大厦。”2,璇,美玉,华丽。未央,不尽,平安,这里就是说房子多。此句也或许可以说明此时的《风怀》诗是经过晚年的朱彝尊修改过的,因为有点“结果论”了。

姚注:此节述彼姝之嫁也。时在癸巳岁1653,年十九矣,盖本禾中女子,适吴门富家。曰“种玉”,曰“量珠”,见聘财之重。曰“斑骓”,曰“画舰”,见将迎之盛。曰“金屋”,曰“璇宫”,见居处之华。盖与《戏效香奁体诗》:“住须金作屋,行即锦为帆”同义。

“白鹄来萧史”系用《孔雀东南飞》中刘兰芝再嫁庐江太守之子的那一段,“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杨谦注引《列仙传》萧史能致白鹤云云,貌合而神则离矣。自注:萧史,传说中春秋时的人物,善吹箫。汉朝刘向《列仙传·卷上·萧史》中记载:萧史善吹箫,作凤鸣。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作凤楼,教弄玉吹箫,感凤来集,弄玉乘凤、萧史乘龙,夫妇同仙去。

彼姝所适,诚属富家。然不过乡里多田足谷之子,以铜山金穴自豪而已(这里姚大荣或许有些独断了)。 竹垞固寒生也,连年橐笔,藉谋枝栖(橐,tuo2袋子。橐笔,直译就是穷书生一个,没有功名的穷书生在那个时代奔波劳碌,很难安身立命。后来中年以后的朱彝尊“投靠”清廷,或许也是因为经历过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吧?这只是我根据后文的发展来做出的猜测,不太好说),对此豪华,能无气馁?孰意情丝转牵从意外。则知珠玉其外,败絮其中者,诚不惬聪慧女郞之素心也。观竹垞所咏,彼姝知书识曲,弹琴赋诗,缝裳制笺,堪称才女,且美而多艺。 竹垞涎之虽久,曾不足回其(彼姝)一顾。胡适人以后,而目成心许,转不自保其贞(心)也?读竹垞之诗者,若竟视彼姝为秉简赠芍者流(只是一般的长相好看),未免不谅人只(不识人,不懂的别人)。自注:秉简赠芍者,《诗经,郑风,溱洧》对其中的“士与女,方秉蕑兮”、“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的传统解读,是三月上巳,郑国的青年男女在水边嬉戏,手捧菊科的泽兰(又名佩兰),将其作为高雅、高洁的标志;玩到开心、忘情之时,互采林下新开的芍药花,赠给意中人。(当然,按照现代的道德理论来说,“秉简赠芍者”反而应该是提倡的)

盖女子之有才者,择配愈难。苟非其人,则失望之余,非殒天年,即忧败行,怀抱湮欝(yu4,郁),久而横决,固事理恒有,无庸讳(轻易违背,都是有原因的)者。彼姝之不贞(心),其遇使然,亦竹垞相逼处此有以致之。彼嫁女重钱刀之阿婆(媒婆),殆有不可逃之责备矣。自注:个人认为媒婆固然有责任,但本事的根源却不是媒婆。媒婆不可能完全的了解“夫婿家”,更不可能知道“夫婿家”竟会如此的无能。再退一步,如果换成当今,我想彼姝一定不会早逝(33岁),有很多种办法去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所以,根本原因还是封建制度对女性自由的迫害。当然,清朝的姚大荣不可能会想到未来的社会会如何如何,所以这里他的解释也算是合理。

读书须善参证,于此篇求之弗获者,须于它篇求之。古籍详略互补之法,其(古籍)秘难言,俟(等待)索解人细心领取。《风怀》诗拓至二百韵,可谓富哉言矣。顾其中隐情,犹未尽传,则彼姝因所适非耦(ou3古代二人各持一耜并排耕作的方法,指合作不愉快),后乃悦竹垞之才而越礼是也。于何见之?于竹垞癸巳岁1653 嫁女词,曁《无题》诸作见之也。癸巳为彼姝行嫁之年,其次居三。而《嫁女词》云:唼唼重唼唼,鸳鸯随野鸭。谁家可怜窈窕娘,容颜精妙难意量。大姑生儿仲姑嫁,小姑独处犹无郎。媒人登门教装束,黄者为金白者玉。阿婆嫁女重钱刀,何不东家就食西家宿。,“大姑”谓冯孺人冯福贞也,是时竹垞之子朱昆田已生。故云“仲姑”,谓嫁竹垞同学友,姚我士(姚我士,名澍,竹垞避兵练浦,与姚我士共学。见本集姚氏族谱序。)则“小姑”即指彼姝可知。又云:“媒人登门教装束,黄者为金白者玉。”则壻家之富可知。又云:“阿婆嫁女重钱刀,何不东家就食西家宿?”自注:东食西宿比喻贪利之人,一厢情愿地企图两利兼得;形容唯利是图,贪婪无耻。

,语见《国策》,谓东家富而丑,西家贫而美也。则彼姝所嫁壻,家虽富而貌则丑可知(这里姚的用典不太妥当,但还是那句话,时代不一样,那时可没互联网)。《无题》第一首:金谷繁华地,风流石季伦。量珠凡几斛,买取坠楼人。,言虽费多金,无福消受也。第二首:织女牵牛匹,姮娥后羿妻。神人犹薄命,嫁娶不须啼。第五首:汉皋珠易失,洛浦珮难分。1,相传周郑交甫于汉皋,台下遇二女,二女解珠佩相赠。后因以为男女爱慕赠答的典实。不及间男女,肩挑六幅裙。,则壻貌既不扬,而才复不足匹可知。又《曝书亭集外稿,惆怅词》:(题下注,集注六首,作《无题》)惆怅蓬山路,相思一万重。镫前看玉面,犹忆旧时容。又云:相见知何日,相思怨路殊。鲛人泪已尽,无复下成珠。,诸诗内俱含无限幽怨。旁观拟议尚如此,则身受之感觉可知。与上数章,俱确为彼姝作。可补此诗所未及。彼姝之壻,姓名既然不可考。而妇既恒留母家,壻亦应有往来踪迹。验以竹垞诗文,俱未(从来没有)一叙其人,则其不足齿录可知(只是猜测,不一定是“不足挂齿”的原因)。自此以后,竹垞里居时少,集存诗文则惭多。由诗文证事实,考岁月,竹垞之踪迹(亦)易知,即彼姝所经历,亦不难推见(显)矣。《闲情》三十首,亦癸巳岁1653作。惟本集仅存八首,冯柳东(没查到)竭力搜罗集外稿,又得十三首,共二十一首。全豹未窥。并竹垞自序亦无传。玩其词意,多空中语。闲有隐切彼姝事实者。其用意盖在不即不离间。

以下十八韵为第七节朝霞凝远岫,春渚得归艎。古渡迎桃叶,长堤送窅娘。翠微晴历历,绿涨远汪汪。日影中峰塔,潮音大士洋。寻幽虽约伴,过涉乃须卬。澹墨衫何薄,轻纨扇屡障。心怜明艳绝,目奈冶游狂。缆解青丝䋏,茵铺白篾篖。回波吟栲栳,鸣橹入菰蒋。竹笋重重箨,茶牙段段枪。甘菹翻旧谱,活火试头纲。榼易倾鹦鹉,裘拚典骕骦。晓酲消艻蔗,寒具析餦餭。已共吴船凭,兼邀汉佩纕。瘦应怜骨出,嫌勿避形相。楼下兜衾卧,阑边拭泪妆。便思蛩负蟨,窃逆凤求凰。两美诚难合,单情不可详。

自注:“朝霞凝远岫,春渚得归艎。”1,岫,xiu4,山,山洞。2,渚,zhu3水中小块陆地。3,艎,huang2,船。4,这里明显感觉到是经历过一段时间以后又再次与彼姝相见。此时朱彝尊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是因为看开了吧。

“古渡迎桃叶,长堤送窅娘。”1,桃叶,指初恋。《诗经,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2,窅娘,yao3,窅娘善跳金莲舞,据说她跳舞时好像莲花凌波,俯仰摇曳之态优美动人,最有意思的是她用白帛裹足,把两只脚都缠的很小,跳舞时就在一朵莲花形状的舞台上,因此很受(南唐李后主)李煜的宠爱。所以后来宋朝以及后面几朝的妇人均以裹足为美。“凌波步”在朱彝尊的词中经常出现,所以……李后主也是大词人,难道喜欢写诗词的人都喜欢“凌波步”?

“翠微晴历历,绿涨远汪汪。日影中峰塔,潮音大士洋。寻幽虽约伴,过涉乃须卬。”1,大士洋,佛教寺庙。2,过涉乃须卬,卬,ang2,我。《诗经,邶风,匏有苦叶》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有瀰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自注:以前也“歪”翻译过,但意思和这里的不太对。本诗大体是说女想男,但又很害羞。这里朱彝尊的比喻又很“稳切”,因为事实上既然彼姝愿意随同朱彝尊游玩(当然,她姐也在,啥?你以为冯福贞会便宜朱大蹄子?)那么就说明心意已经改变了。

“澹墨衫何薄,轻纨扇屡障。心怜明艳绝,目奈冶游狂。”1,澹,dan4,水波纡缓的样子,澹淡。2,纨,wan2,细绢,细的丝织品,彼姝用的肯定是“高档品”,所以更能衬托出彼姝的美丽。3,“屡障”,说明确实有些“需卬”的意思了。朱彝尊很聪明,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意义,更何况是已婚。4,“心怜”、“目奈”,没找到,应该是说朱彝尊又被彼姝的美貌打动了吧?对比少女时的“清秀美丽”,现在婚后的彼姝又别有风韵了。

“缆解青丝䋏,茵铺白篾篖。”1,䋏,zuo2,带子,绳子。2,篾篖,mie4tang2,竹席?

“回波吟栲栳,鸣橹入菰蒋。”1,回波吟栲栳,kao3后文姚大荣会解释其来源,简单来说就是朱彝尊惧内。其实也是在说明和彼姝游玩的这些事中,冯福贞一直都在场。那么彼姝会不会和亲姐姐说出自己的心事?当然会了。所以这也算是为后文做铺垫吧。2,菰蒋,gu1jiang3,指菰叶。或许有典故吧,我没查到。

“竹笋重重箨,茶牙段段枪。甘菹翻旧谱,活火试头纲。”1,箨,tuo4,竹笋上一片一片的皮。2,菹,zu1,酸菜,肉,不确定是哪个意思。烤肉吗?《七励》“澄琼浆之素色,杂金笋之甘菹”。指珍惜品种的竹笋。3,头纲,指惊蛰前或清明前制成的首批贡茶。泛指春茶。

“榼易倾鹦鹉,裘拚典骕骦。”1,榼,ke1,盛酒的器物。2,鹦鹉,《悔赋》:“车渠屡酌,鸚鵡骤倾”,车渠与鹦鹉都指名贵的酒杯。2,拚,这里应该读fan1,翻飞的意思,大概吧……3,骕骦,古代良马名。

“晓酲消艻蔗,寒具析餦餭。”1,酲,cheng2,酒醉后引起的病态。2,艻,le4,香草。3,餦餭,zhang1huang2,干饴糖。4,以上诗句表明他们玩的很开心,也从侧面说明彼姝此时的心意已经改变了,正如姚大荣所说的:“胡适人以后,而目成心(转)许,转不自保其贞(心)也,读竹垞之诗者,若竟视彼姝为秉简赠芍者流,未免不谅人只。”

“已共吴船凭,兼邀汉佩纕。瘦应怜骨出,嫌勿避形相。楼下兜衾卧,阑边拭泪妆。”1,佩纕,指佩带的饰物。纕,xiang1佩用的丝带。2,衾,qin1,被子。

“便思蛩负蟨,窃逆凤求凰。两美诚难合,单情不可详。”1,蛩,qiong2,蝗虫,异兽名,蟋蟀。2,蟨,jue2,异兽名,蚊子幼虫。转自网上的注解:蟨负蛩,两兽名,即蛩蛩巨虚和蟨。刘向《说苑·复恩》:“蛩蛩巨虚见人将来,必负蟨以走(背着蟨跑)”。代指形影不离,也指……3,最后一句要表达的事情很多,前前后后有很多事情发生过。比方说“十三行小字”,比方说“惧内”等等。

姚注:彼姝自禾中嫁于吴门,壻家不可详知,约在太湖东北方面。其归宁往来俱以舟。此节所叙即其事。竹垞赘居妇家,属在葭莩(jiafu11,新成的亲属),送迎护持,事理应然。或遇名山胜境,丛林古刹,时复相携登临纵眺,茗醪(lao2未过滤的酒。即浊酒)共酌,陈迹未忘。盖甲午岁1654自春至秋,竹垞曾两至吴门,此节所述,不必尽在一时,综括前尘,有此种种。然壻家虽不可知,而行程略可考见。《闲情》第一首云:邂逅重门露翠钿,娉婷不嫁惜芳年。徒劳暇日窥香掾,漫想横陈得小怜。洞口桃花何灼灼,江南莲叶更田田。输他三户人侥倖,载上胭脂汇畔船。,《嘉兴府图记》:“胭脂汇在濮院镇” ,《浙西水利备考》:“濮院镇介秀水桐乡二县交界”。《桐乡县水道图说》云:“此水由长水塘分流经屠镇濮镇,截运河,至中塔庙桥,归烂溪,再由分水墩归太湖。” 秀水桐乡之北,即交苏州境。彼姝行嫁,自系由王店镇上船,经马王塘,过濮院镇,出妙智汛石灰桥,东北行,以达苏州。途经中塔庙桥,故诗有“日影中峯塔”之句。竹垞未尝至定海,而诗有“潮音大士洋”之句。若曾至定海者然。当系借点吴中禅刹。《戏效香奁体二十六韵》:“虎阜东西寺,乌山上下岩,当年并游地,悔不姓名劖(chan2同“铲”意)”。应与此节参看。彼姝此时为有夫之妇,而诗乃云“嫌勿避形相”,又有“蛩负蟨”、“凤求凰”之喩。此中情事,非当局莫晓。第觉空穴来风,益信嫁非其耦矣。

“回波吟栲栳”句,虽近谐谈,实属本事,并为此节要枢。盖竹垞与彼姝两俱年少,安得率尔(轻率)同舟?惟有冯孺人(冯福贞)在,故能联络之俾(bi3,使)相安,监视之俾勿纵。特引唐人伶人所作的《回波词》以寓怕妇之意:《回波词》回波尔时栲栳,怕妇也是大好。外边只有裴谈,内里无过李老。自注:裴谈,历官怀州刺史、唐中宗时期的御史大夫。好佛法,以惧内著称,号称“畏之如严君”。这首回波词就是写关于他十分惧内的事,一笑,我怎么可能怕呢?

。谓同行有冯孺人在,防闲綦(qi2极其)严,有所畏而不敢也。运典稳切而新頴,其云“两美诚难合,单情不可详。”即由此生根,而下文“同移三亩宅,共载五湖航”既处处有冯孺人在。得此由鹿(用以诱捕其他野鹿的鹿,也就是缘由),不患类聚之无方矣。《静志居琴趣,两同心》:认丹鞵响,下画楼迟。1,鞵,xie2,鞋。犀梳掠,倩人犹未,螺黛浅,俟我乎而。看不足,一日千回,眼转迷离。比肩纵得相随,梦雨难期。密意写折枝朶朶,柔魂递续命丝丝。 洛神赋,小字中央,祗有侬知。又《洞仙歌》第二阕:谢娘春晓,借贫家螺黛,须拗花枝与伊戴。傍妆台见了,已慰相思,原不分云母船窗同载。丛祠灯火下,暗祝心期,众里分明并侬拜。尽说比肩人,目送登舻,香渐辣晚风罗带。信柔橹呕哑,扑鱼衣,分燕尾溪流,赤栏桥外。,右二词所咏,与此节印合,情事恰同。戊戌1658仲冬二七之事,巳先于此伏根。所以沈吟不决者,彼此(二人)均徘徊于色与礼孰重之间,未得间耳。

顺治乙未1655以前,竹垞踪迹,南不逾杭绍,北不过苏松。乙未三月游山阴,至丙申1656春返里。夏游岭南,迄戊戌1658秋始归。以后则里居时少,旋归旋出,不常厥居(他的私人住所),故此诗亦详略错互。其详者男女缠绵之情,而行踪亦略具焉。

以下十五韵为第八节计程动瘴疠,回首限城隍。红豆凭谁寄,瑶华暗自伤。家人卜归妹,行子梦高唐。杜宇催归数,刍尼送喜忙。同移三亩宅,并载五湖航。院落蚪檐月,阶流兔杵霜。池清雕菡萏,垣古缭筼筜。乍执掺掺手,弥回寸寸肠。背人来冉冉,唤坐走佯佯。齧臂盟言覆,摇情漏刻长。已教除宝扣,亲为解明珰。领爱蝤蛴滑,肌嫌蜥蜴妨。梅阴虽结子,瓜字尚含瓤。捉搦非无曲,温柔信有乡。真成惊蛱蝶,甘作野鸳鸯。

自注:“计程动瘴疠,回首限城隍。”1,瘴疠,感受瘴气而生的疾病。亦泛指恶性疟疾等病。这里应该是说去“更南”的南方。2,城隍,下文姚注是正确的。

“红豆凭谁寄,瑶华暗自伤。”1,寄红豆,相思。2,瑶华,古代传说中吃了可以长寿的花。《九歌·大司命》中有折瑶华以遗离居的吟咏。后常借瑶华作为赠离人以慰相思的典故。

“家人卜归妹,行子梦高唐。”1,归妹,归妹卦,这里就是字面意思。2,梦高唐,男女之事。昔者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台,望高唐之观。其上独有云气,忽兮直上,忽兮改容,须臾之间,变化无穷。王问玉曰:「此何气也?」玉对曰:「所谓朝云者也。」王曰:「何谓朝云?」玉曰:「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乃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另巫山十二峰第四峰就是神女峰,朱彝尊的词多次出现过,都是在借指彼姝。

“杜宇催归数,刍尼送喜忙。”1,杜宇,杜鹃鸟的别名,“不如归去,不如归去”。2,刍尼,亦作“刍泥”,喜鹊。

“同移三亩宅,并载五湖航。院落蚪檐月,阶流兔杵霜。”1,蚪檐,飞檐。2,兔杵霜,月圆,农历十五月圆日。

“池清雕菡萏,垣古缭筼筜。”1,菡萏,handan44,古人称未开的荷花为菡萏,即花苞。2,筼筜,yundang21,生长在水边的大竹子。这两句或许都有典故吧,我没查到。也或许只是单纯的写(幽会的)夜景。

“乍执掺掺手,弥回寸寸肠。背人来冉冉,唤坐走佯佯。”1,乍,忽然,刚开始。2,掺掺,《诗·魏风·葛屦》:“掺掺女手,可以缝裳。形容女子手纤美貌。3,弥,久,远,满。4,冉冉,渐渐的,慢慢的,亲密的。

“齧臂盟言覆,摇情漏刻长。”1,齧臂,nie4,咬臂出血,以示坚决,诚信。

“已教除宝扣,亲为解明珰。领爱蝤蛴滑,肌嫌蜥蜴妨。梅阴虽结子,瓜字尚含瓤。捉搦非无曲,温柔信有乡。真成惊蛱蝶,甘作野鸳鸯。”1,蝤蛴,qiuqi22,天牛的幼虫。天牛科。黄白色,身长足短,呈圆筒形。借以比喻妇女脖颈之美。2,惊蛱蝶,没找到合适的比喻。野鸳鸯应该都明白吧?应该是同一个意思。

姚注:“计程动瘴疠,回首限城隍。”此句系用唐欧阳詹《初发太原途中寄所思诗》中的“高城已不见”,况乃“城中人”之意,杨注无谓。《初发太原,途中寄太原所思》唐代 欧阳詹驱马觉渐远,回头长路尘。高城已不见,况复城中人。去意自未甘,居情谅犹辛。五原东北晋,千里西南秦。一屦不出门,一车无停轮。流萍与系匏,早晚期相亲。

“红豆凭谁寄,瑶华暗自伤。家人卜归妹,行子梦高唐。杜宇催归数,刍尼送喜忙。”《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三阕》云:津亭回首,望高城天远,何况城中玉人面?数邮签万里,岭路千重,行不得,懊恼鹧鸪啼徧。 郁孤台畔水,解送归人,三板轻船疾于箭。指点莫愁村,树下门前,怪别后双蛾较浅。若不是临风暗相思,肯犹把留题旧时团扇。

“同移三亩宅,共载五湖航。”《静志居琴趣,鹊桥仙》〔原注十一月八日〕云:一箱书卷,一盘茶磨,移住早梅花下。全家刚上五湖舟,恰添了个人如画。月弦新直,霜花乍紧,兰桨中流徐打。寒威不到小篷窗,渐坐近越罗裙钗。

“院落蚪檐月,阶流兔杵霜。1,姚大荣原文里用的是“蚪”,百科上是“虬”。这里姚大荣应该是对的。蚪檐,脊兽,查一下就会明白了,它的长相远远看去就像是蝌蚪一样。

“池清凋菡萏,垣古缭篔簹。乍执掺掺手,弥回寸寸肠。背人来冉冉,唤坐走佯佯。”《静志居琴趣,眼儿媚》云:那年私语小窗边,明月未曾圆。含羞几度,已抛人远,忽近人前。,“明月未曾圆”,正指1658仲冬二七,良宵十四也。月至十五方圆,定情在前一夕,故云“未曾圆”。

“啮臂盟言覆,摇情刻漏长。已教除宝扣,亲为解明璫。领爱蝤蛴滑,肌嫌蜥蜴妨。梅阴虽结子,瓜字尚含瓤。捉搦非无曲,温柔尚有乡。真成惊蛱蜨,甘作野鸳鸯。”,竹垞于丙申1656夏游岭南。留粤二年,戊戌1658秋归里。此节叙赴粤,祗以二语(“计程动瘴疠,回首限城隍”)点过,下便言思归(“红豆凭谁寄,瑶华暗自伤”)。而此度之归,特加意写照,以佳期近也。多年欲望,偿之一朝,能勿喜乎? 冯孺人行述云:“予授徒不给(供给不足,匮乏),遂南渡岭。越二载归,则孺人徙西河村舍,是冬复还梅里。”集中有《还家即事》四首,据称“重为庑下客,惭愧说还家”是犹依妇族也。《还家即事》回首辞江海,惊心念物华。渐看乡树近,弥觉旅程赊。避地虚留井,无田学种瓜。重为庑下客,惭愧说还家。,本中诗称“同移三亩宅,共载五湖航”者,是由西河村舍徙归梅里也。竹垞入赘冯氏,后定居梅里,宜与妇族离矣。果与冯族离,则必与彼姝隔绝,即云姻娅(姻亲)往来,岂必步步追随?今竹垞徙宅,而同舟共载,尚有彼姝。是仍未离冯族也。彼姝远适吴门,胡为(按道理说不应该)久寄母家,而又(却久)依姊以居,相随不舍,岂别有它故?今不可考欤(yu2)。诗又云:“痴儿犹昨日,病妇已连年”,是时朱昆田生才七岁,而冯孺人适在病中,既得此间,宜遂所欲。 《还家即事》朱彝尊卜筑仍无地,来归转自怜。痴儿犹昨日,病妇已连年。扇有蒲葵揽,床移莞蒻眠。浊醪供取醉,不向酒垆前。,竹垞齿方及壮(29岁),彼姝年仅花信(23岁)。当时竹垞曾有词纪事,即《洞仙歌,第四阕》也。词云:仲冬二七,算良期须果。若再沉吟甚时可。况熏炉渐冷,窗烛都灰,难道又各自抱衾闲坐。银湾桥已就,冉冉行云,明月怀中半霄堕。归去忒匆匆,软语丁宁,第一怕,袜罗尘涴。料消息青鸾定应知,也莫说今番,不曾真个。,“仲冬二七,算良期须果。若再沉吟甚时可”观此句可知竹垞与彼姝目成心许已久,所以不即定情者,正以“洛神帖,中央小字,只有侬知”,两俱心照,骤难背约也。

“况熏炉渐冷,窗烛都灰,难道又各自抱衾闲坐。银湾桥已就,冉冉行云,明月怀中半霄堕。归去忒匆匆,软语丁宁,第一怕韈罗尘涴。料消息靑鸾定应知,也莫说今番不曾真个。”《金缕曲》下阕:星桥路返填河鹊,算天孙已嫁经年,夜情难度。走近合欢床上坐,谁料香含红萼,又两暑三霜分索。绿叶清阴看总好,也不须频悔当时错。且莫负,晓云约。,此亦纪事之作,前阕追叙元夜观灯潜回香阁事,(已见前)后阕则与《洞仙歌,仲冬二七》阕同。仲冬二七,即戊戌1658十一月十四日,非二十七日也。“香含红萼”即“瓜字尚含瓤”之意,彼姝于癸巳1653七月行嫁,历甲午1654至戊戌1658,岁星五易,故云又“两暑三霜分索”也。错综言之,当时错,谓前元夜独归,将合复离也。未嫁之前,失之交臂,今即如此,何必当初,故悔其错也(个人不同意姚大荣的观点,感情这东西,当事人都不能说的清,更何况是旁人?何况彼姝的情况特殊,不能妄下定论)。“绿叶清阴”,翻用小杜诗意:杜牧《叹花》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

以下二十韵为第九节暂别犹凝睇,兼旬遽病尪。历头逢腊尽,野外祝年穰。忽枉椒花颂,来浮柏子觞。亮因微触会,肯负好时光。炉亟薰凫藻,卮须引鹤吭。象梳收剃堕,犀角镇心恇。灭燄馀残灺,更衣挂短桁。簪挑金了鸟,臼转木苍桹。纳履氍毹厎,搴帱箓簌旁。绮衾容并覆,皓腕或先攘。暮暮山行雨,朝朝日照梁。含娇由半醉,唤起或三商。连理缘枝叶,于飞任颉颃。烧灯看傀儡,出队舞跳踉。但致千金笑,何妨百戏偿。偶然闲院落,随意发缣缃。竹叶符教佩,留藤酱与尝。砚明鸲鹆眼,香黦鹧鸪肪。日以娑拖永,时乘嬿婉良。本来通碧汉,原不限红墙。

自注:“暂别犹凝睇,兼旬遽病尪。”1,凝睇,di4,凝视。2,遽,ju4,仓促,惊慌。3,尪,wang1,孱弱,瘦弱。“相思成疾”

“历头逢腊尽,野外祝年穰。忽枉椒花颂,来浮柏子觞。亮因微触会,肯负好时光。”1,历头,历书,挂历等。2,穰,rang2,祈祷消除灾殃。3,椒花颂,《晋书.列女传.刘臻妻陈氏》:"刘臻妻陈氏者,亦聪辨能属文,尝正旦献《椒花颂》。其词曰:'旋穹周回,三朝肇建。青阳散辉,澄景载焕,标美灵葩,爰采爰献,圣容映之,永寿于万。'"后遂用为典实,指新年祝词。4,柏子觞,柏子,中药,功效:养心安神,润肠通便。治惊悸,失眠,遗精,盗汗,便秘。引用网上的注解:柏子为香名,与椒花合用为春典。用如“丽景椒花颂,遐年柏子觞”柏叶随铭至,椒花逐颂来。”5,“亮因微触会,肯负好时光。”应该是“字面意思”吧?《诗经,式微》中“微”指天色暗或天黑。

“炉亟薰凫藻,卮须引鹤吭。象梳收剃堕,犀角镇心恇。”1,亟,ji2极,急躁急迫,qi4屡次多次2,凫藻,亦作"凫薻",谓凫戏于水藻。比喻欢悦。3,卮,zhi1,古代盛酒的器皿。卮言,指说话没有主见或定见。后常用为对自己著作的谦辞。4,剃堕,“剃落”即落发出家。所以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应该是脱发的意思吧。象梳就是按摩梳,这里也有相互梳头按摩的含义吧?5,犀角,应该指的是犀角杯,有一定的药用价值。

“”灭燄馀残灺,更衣挂短桁。簪挑金了鸟,臼转木苍桹。”1,燄,焰。馀,余。2,灺,xie4,本义为没点完的蜡烛,引申为灯心燃烧后的灰,(灯烛)熄灭。3,桁,hang2,衣架。4,金了鸟,唐李商隐《病中闻河东公乐营置酒口占寄上》:“锁门金了鸟,展幛玉鸦叉。” 冯浩注引何焯曰:“了鸟即屈戌,今北方语犹然。”《戏效香奁体二十六韵》:“轩牕开了鸟,洞壑隐空嵌。” 5,桹,lang2,木条。

“纳履氍毹厎,搴帱箓簌旁。”1,氍毹,qu2shu1,毛织的布或地毯。2,搴,qian1,拔取。3,箓簌,lu4垂帘的流苏。

“绮衾容并覆,皓腕或先攘。暮暮山行雨,朝朝日照梁。含娇由半醉,唤起或三商。连理缘枝叶,于飞任颉颃。”1,衾,被子。2,攘,rang3,推,侵夺,捋。3,颉颃,xie2hang2,鸟儿飞上飞下或者引申为不相上下,相互抗衡,所以自己体会吧。多说一句,有多快乐就会有多悲伤,世上是公平的(意志论),为什么彼姝过世以后朱彝尊会常常想着“复活”之事?后话了,不提。

“烧灯看傀儡,出队舞跳踉。但致千金笑,何妨百戏偿。”1,傀儡,提线木偶戏。2,跳踉,跳跃,应该没什么特别含义,就是一起出去玩。3,致,应该是“掷”,千金买笑的典故。

“偶然闲院落,随意发缣缃。竹叶符教佩,留藤酱与尝。砚明鸲鹆眼,香黦鹧鸪肪。”1,“偶然闲院落”,个人觉得是这首词:《鹊桥仙·辛夷花落》朱彝尊辛夷花落,海棠风起,朝雨一番新过。狸奴去后绣墩温,且伴我日长闲坐。笑言也得,欠伸也得,行处丹鞋婀娜。簸钱斗草已都输,问持底今宵偿我。2,缣缃,jian1xiang1,供书写用的浅黄色细绢。 指书册。这里应该是说随意(为彼姝,或者说二人随意)写诗。3,鸲鹆眼,qu2yu4,指端石上的圆形斑点。其大如五铢钱,小如芥子,形如八哥之眼,外有晕。泛指物体上的色晕。4,,黦,yue4,黄黑色。

“日以娑拖永,时乘嬿婉良。本来通碧汉,原不限红墙。”1,娑拖,体态轻盈﹑舒缓貌。出自《乐府诗集·读曲歌八》:“娑拖何处归,道逢播掿郎,口朱脱去尽,花釵復低昂。2,嬿婉,基本意思为美好貌。也借指美女。欢好;和美。出自沈约《丽人赋》:“亭亭似月,嬿婉如春。凝情待价,思尚衣巾。”3,碧汉,碧天银汉的合称。这里指的是牛郎织女的故事。本来天上都知道了,也不可能继续隐瞒下去。也算是为后文的发展做铺垫吧。4,红墙,这里应该指的是自己家里,也就是说两人的事本就没有瞒着冯福贞。或许也暗示彼姝冯寿贞的夫婿家也有可能知道了吧。这一点只是我的猜测。因为过去大家族的人周围都会有仆人伺候,所以有些事想瞒也瞒不住。这就像《红楼梦》里秦可卿的事,“爬灰”几乎是肯定的,没有双方都愿意,单方面行事几乎不可能,就算是大家长也不行,例如贾“色”想娶鸳鸯那件事。

姚注:“暂别犹凝睇,兼旬遽病尪。历头逢腊尽,野外祝年穰。忽枉椒花颂,来浮柏子觞。亮因微触会,肯负好时光。”《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五阕》云:别离改月,便恹恹成病,镇日相思梦难醒。唤连船渡口,晚饭芦中,相见了不用药炉丹鼎。双银莲叶盏,满贮椒花,同向灯前醉司命。昵枕未三更,兰夜如年,奈犹憾乱鸦初景。起折赠黄梅,镜奁边,但流睇无言,断魂谁省。

“炉亟薰凫藻,卮须引鹤吭。象梳收剃堕,犀角镇心恇。灭燄馀残灺,更衣挂短桁。簪挑金了鸟,臼转木苍桹。纳履氍毹厎,搴帱箓簌旁。绮衾容并覆,皓腕或先攘。暮暮山行雨,朝朝日照梁。含娇由半醉,唤起或三商。”《静志居琴趣,台城路》云:晨红才射南窗影,犀帷被谁惊起。啅雀争枝,寒梅吐萼,搅得雪花都坠。暗香簪未。早湿了当风画罗衣袂。简点熏笼,辟邪炉火陷灰细。昨宵回忆并坐。问何曾酒酽,宿酲如是。榄浆酸,蛤蜊汤俊,犹道不消残醉。曲屏斜倚,看旧埽眉峰,渐低穹翠。半枕瞢腾,到日高翻睡。(个人觉得这首词更像是回忆的作品而不是写实,是回忆关于彼姝的往事。是“昨宵回忆”而不是“回忆昨宵”,还有就是“宿醉”,在结合“半枕瞢腾”,也就是说借酒消愁,回忆曾经的彼姝。)

“连理缘枝叶,于飞任颉颃。烧灯看傀儡,出队舞跳踉。但致千金笑,何妨百戏偿。”《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六阕》云:又东风几日,觉春寒犹甚。纤手偷携笑谁禁。(第一个“又”字网上都没记录,可这里姚大荣记录了。我觉得应该有,符合词的韵律)对初三微月,重到团圞,铺地水、处处袜罗凉浸。周郎三爵后,顾曲无心,争忍厌厌夜深饮。只合并头眠,有限春宵,切莫负、暖香鸳锦。最难得、相逢上元时,且过了、收灯放船由恁。又《洞仙歌,第七阕》云:又佳期四五,问黄昏来否。说与低帷月明后。怕重门不锁,仙犬窥人愁,未稳花影,匆匆分手。鸡缸三两盏,力薄春醪,何事卿卿便中酒。翻唤养娘眠,底事谁知,灯一点尚悬红豆。恨咫尺绳河隔三桥,全不管黄姑,夜深来又。又《增字渔家傲》云:百蝶仙裙风易袅,藕覆低垂,浅露惊鸿爪。元夕初过寒尚峭,呼别棹,雪花点点轻帆杪。别院羊灯收未了,高揭珠帘,特地留人照。众里偏她回避早,猜不到,罗帏昨夜曾双笑。,以上诸词,所叙情事,皆与本诗此节,同出一时惟形之于诗,虑其猥亵,宣之以词,则弥觉曲尽。所以词能于诗之外别辟一境界也。

此节述戊戌1658十二月,及己亥1659正月事。大抵非匹之合,初犹惟恐人知,继则恣情不休,渐忘形迹。仲冬二七之事,已料到消息易泄,安有朝朝暮暮为云为雨而人不知之理?观于“本来通碧汉,原不限红墙”二语,则自身行踪,本难尽秘,已自知之矣。即有发觉,亦知者弗言耳。“随意发缣缃”以下:“,随意发缣缃。竹叶符教佩,留藤酱与尝。砚明鸲鹆眼,香黦鹧鸪肪。日以娑拖永,时乘嬿婉良。本来通碧汉,原不限红墙。”,侈陈岭南方物(土特产)。乃知竹垞此行,所获不少。而前此彼姝相悦,将合复离。今乃惠然肯来,非有 “陆贾之装”(典故,俗话说就是非常有钱),仍防“幼舆之拒”(也就是“投梭之拒”)自注:谢鲲,字幼舆。《晋书·谢鲲传》“邻家高氏女有美色,鲲尝挑之,女投梭,折其两齿。时人为之语曰:‘任达不已,幼舆折齿。’鲲闻之,傲然长啸曰:‘犹不废我啸歌(“我还能高声唱歌!”,真,厚颜无耻啊)。”

。谁云以情合者,不必藉金钱之力耶?金钱虽不足以移贞固之心,而实足以洗寒酸之陋。士无贤不肖(不相象,不成材,不正派),贫者鄙,古人所以奋慨也。(应该是说人无才无德是不可以的,但更不能吝啬,都会被人瞧不起)

以下九韵为第十节天定从人欲,兵传迫海疆。为园依锦里,相宅夹清漳。夺织机中素,看舂石上粱。茗炉寒说饼,芋火夜然糠。唐突邀行酒,勾留信裹粮。比肩吴下陆,偷嫁汝南王。画舫连晨夕,歌台杂雨旸。旋娟能妙舞,謇姐本名倡。记曲由来擅,催归且未遑。

自注:“天定从人欲,兵传迫海疆。为园依锦里,相宅夹清漳。”1,相宅,择地定居。以观察地形地物判定住屋吉凶的一种方术。这里很明显是说为了逃避兵乱而搬家。“锦里”应该是地名,“清漳”应该是河水名。

“夺织机中素,看舂石上粱。”1,机中素,素,生绢,纺机上白布,暗示夫妻关系。2,舂,chong1,舂米。所以“石上梁”是“石中梁”?我可没有像六祖那样舂过米~

“茗炉寒说饼,芋火夜然糠。”1,茗,茶。“说饼”“燃糠”,都有典故,但这里应该只是字面意思,只是说明两个人一直在一起生活(当然还有冯福贞,所以,或许也可以理解为,冯福贞已经承认二人的关系了,毕竟朱大蹄子性格坦率胸无城府,不会隐瞒自己的私心,肯定会和冯福贞说的)。

“唐突邀行酒,勾留信裹粮。比肩吴下陆,偷嫁汝南王。”1,勾留,停留。2,裹粮,字面意思,裹携粮食。3,比肩,吴黄龙年中,吴都海盐有陆东美,妻朱氏,亦有容止。夫妻相重,寸步不相离,时人号为比肩人。4,汝南王,《采莲赋》萧绎〔南北朝〕: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櫂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故以水溅兰桡,芦侵罗袸。菊泽未反,梧台迥见,荇湿沾衫,菱长绕钏。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歌曰:“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5,结合姚大荣在下文的提示,这里就是说他们“偷偷生活”中的事。“唐突”不是现在意义的“唐突”,而是指二人在别人面前的“演戏”。“偷嫁”应该是说他们一起出去玩,玩什么不知道~

“画舫连晨夕,歌台杂雨旸。旋娟能妙舞,謇姐本名倡。记曲由来擅,催归且未遑。”1,旸,阳,雨后晴天?2,旋娟,战国时代的著名舞人,是广延国进献给燕昭王的善舞女子。3,謇姐,jian3,出自《与魏文帝笺》,三国文学家繁钦创作的一篇奏笺。大体意思是说繁钦给魏文帝推荐一个唱歌好听的歌女。4,记曲,指唐代善歌者张红红,隔屏以小豆记乐曲节拍之事。常用作咏吟善歌者的典故。5,未遑,没有时间顾及,来不及。

姚注:“天定从人欲,兵传迫海疆。为园依锦里,相宅夹清漳。”《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八阕》云:城头画角,报横江舻舳,催上扁舟五湖曲。怪刍尼噪罢,蟢子飞来,重携手也算天从人欲。红墙开窔奥,转入回廊,小小窗纱拓金屋。1,窔奥,yao4幽深处。随意楚台云,抱玉挨香,冰雪净素肌新浴。便归触帘旌侍儿醒,只认是新凉,拂檐蝙蝠。

“夺织机中素,看舂石上粱。茗炉寒说饼,芋火夜然糠。唐突邀行酒,” 《静志居琴趣,卜算子》云:留赠镜湖纱,浣女机中织。裁作轻衫稳称身,更染蒲萄色。松叶玻璃碧,劝饮春纤执。本向人前欲避嫌,禁不住心怜惜。

“,勾留信裹粮。比肩吴下陆,偷嫁汝南王。画舫连晨夕,歌台杂雨旸。旋娟能妙舞,謇姐本名倡。记曲由来擅,催归且未遑。”《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九阕》云:韶光最好,甚眉峰长聚,相劝乘船漾南浦。盼海棠开后,插到茶蘼,同梦里,又是楝花风雨。1,楝,lian4,树名,《虞美人•春残念远》南宋刘天迪:子规解劝春归去。春亦无心住。江南风景正堪怜。到得而今不去、待何年。无端往事萦心曲。两鬓先惊绿。蔷薇发望春归。谢了蔷薇、又见楝花飞。

桥东芳草岸,胜乐游原,勾队争看小蛮舞。雀舫曳疏帘,蛛网浮杯,但日日鸾箫吹度。听唱遍青春,蓦山溪,待拆了歌台,放伊归去。又《第十阕》云:三竿日出,爱调妆人近,凫藻熏炉正香润。看樱桃小注,桂叶轻描,图画里只少耳边朱晕。金簪二寸短,留结殷勤,铸就偏名有谁认。便与夺鸾篦,锦髻梳成,笑犹是,少年风韵。正不在相逢合欢频,许并坐双行,也都情分。

此节述己亥1659六月至庚子1660三月事。顺治十六年1659六月,郑成功由海道破镇江犯江宁。风鹤频惊,纷纷迁徙。竹垞随妇家避地何处,《年谱》未言,殆不可考。夫兵(事),危事也。避兵(事),苦事也。(唯)此(却)独以兵迫海疆为天从人欲,则因转徙之故,尤得与彼姝密迩也。

“画舫连晨夕,歌台杂雨旸。旋娟能妙舞,謇姐本名倡。记曲由来擅,催归且未遑。”此六句,系述江村演剧,彼此流连共观情事。

以下九韵为第十一节风占花信改,暑待露华瀼。蓄意教丸药,含辛为吮疮。赋情怜宋玉,经义问毛苌。芍药将离草,蘼芜赠远香。潮平江截苇,亭古岸多樟。镜水明于镜,湘湖曲似湘。加餐稠叠语,浓墨十三行。约指连环脱,茸绵袙复装。急如虫近火,躁甚蟹将糠。

自注:“风占花信改,暑待露华瀼。”1,占,占卜。信,信息或者是相信一定会,或花信风2,露华,露水,清冷的月光。3,瀼,rang2,多。

“蓄意教丸药,含辛为吮疮。”1,教丸药,“柘枝紫袖教丸药,羯鼓苍头遣种蔬”《改业》白居易。白居易好养生之道。2,吮疮,没找到合适的典故,这里应该和“教丸药”一个意思吧。

“赋情怜宋玉,经义问毛苌。”1,宋玉,字子渊,号鹿溪子,诗人,楚国鄢人,宋国公族后裔,生于楚国,为楚国士大夫,战国著名辞赋家。宋玉与唐勒、景差齐名,皆为美男子。在创作上颇受屈原影响,后人常以“屈宋”并称,其著作《登徒子好色赋》成为传世佳作,“登徒子”也成为好色者的代名词;其代表作《九辩》,堪称楚辞中体制宏大的杰作,他谱写的音律《阳春》、《白雪》成为高雅音乐的代名词。所谓“下里巴人”、“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便说的是他,这些典故皆他而来。2。毛苌,西汉赵人,古文诗学“毛诗学”的传授者,世称“小毛公”,《诗经》就是汉学大儒毛亨、毛苌注释的“毛诗”。

“芍药将离草,蘼芜赠远香。”1,芍药,“花中之相”,赋予表白定情之物,寓意男女惜别之时,依依不舍之意,故又名“将离”。《诗经·郑风·溱洧》,“溱(zhēn)与洧(wěi),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2,蘼芜,miwu22,香草,又名蕲茝,薇芜,江蓠。古人相信靡芜可使妇人多子,然而在古诗词中蘼芜一词多与夫妻分离或闺怨有关。

“潮平江截苇,亭古岸多樟。镜水明于镜,湘湖曲似湘。”1,江苇,荻芦竹、旱地芦苇、芦竹笋、芦竹根、楼梯杆。2,樟,常生于山坡或沟谷中。根、果、枝和叶入药,有祛风散寒、强心镇痉和杀虫等功能。木材又为造船、橱箱和建筑等用材。是优良的观赏树木。3,湘,潇湘,本意是两个河水名。自秦汉时起,湘江之神湘君与湘夫人的爱情神话,被演变成舜与娥皇、女英的传说,后世称二女为“湘夫人”。也有“潇湘竹”或“湘妃竹”的传说,所以潇湘也隐喻着悲哀之情。(《红楼梦》中的“潇湘馆”,林黛玉住所,当然曹雪芹生人晚于朱彝尊,《红楼梦》是否受《静志居琴趣》影响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加餐稠叠语,浓墨十三行。约指连环脱,茸绵袙复装。急如虫近火,躁甚蟹将糠。”1,稠叠,稠密重叠。白居易《喜陈兄至》:从容尽日语,稠叠长年情。勿轻一盏酒,可以话平生。,借喻此诗应该是暗示两人的感情已经很深厚。2,“加餐稠叠语”,出自《古诗十九首》的《行行重行行》:(意思也一样,《古诗十九首》还是很有名的,不过我没读过)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3,约指连环,定情戒指。4,袙复装,pa4内衣,“裲裆双心共一袜,袙复两边作八撮”《行路难》是南朝梁诗人王筠创作的一首七言古诗。这首诗写思妇的离愁别恨,作者选取了一个独特的角度,通过对思妇为远方的爱人缝制衣裳的过程的详细描写来展示其细腻的心理活动,从而表现她对远方爱人的深沉恋情。这首诗感情质朴细腻,语言自然而真切动人,比喻生动,联想奇妙,富有浓厚的民歌风格。明面意思是把戒指用绒布包起来然后放到内衣中以防骑马赶路的时候弄丢。5,蟹将糠,“糠”,结合前一句“虫近火”应该是“熟”的意思吧?

姚注:此节述庚子1659夏迄十二月间事。己亥1658以还,历庚子辛丑1670, 竹垞屡至山阴,故有“芍药将离草,蘼芜赠远香。”云云。然旋别旋归,意盖有所恋也。“急如虫近火,躁甚蟹将糠。”二句,正形容思归之切。“约指连环脱,茸绵袙复装。”二句,杨谦注引庚子冬1659《古意》二首为证,是也。《古意》朱彝尊其一:凉秋八九月,游子当远行。写心未及竟,辕马顾我鸣。我车驾君马,我马驾君车。徘徊四野中,执手且斯须。何用问遗君,约指于阗玉。上有龙子蟠,下有鸳鸯宿。缭以五色丝,青红与碧绿。愿君一分手,思我赠君时。潜渊与皎日,信誓终不移。其二:严冬十二月,飞来双白鹄。锦字盘中诗,中央周四角。君书我当报,我书君当开。徘徊一室中,庶以喻中怀。何用问遗君,却月裁胸前。缝以七孔针,著以同功绵。青红与碧绿,五色丝相连。愿君一置腹,思我寄君情。辘轳与车毂,辗转何时平。,述是年秋1659将赴山阴留别意也。“何用问遗君,约指于阗玉(tian2于阗玉,和田玉的周边地区)”云云,即诗中“约指连环脱”一句也。第二首“严冬十二月,飞来双白鹄”云云,谓得禾中书而报之也。“何用问遗君,却月裁胸前”云云,即“茸绵袙复装”也。二诗互文见意,情致缠绵,次于雪中得内人信后,明系寄彼姝作,故于此复述之。若谓有其意而无其事,诗何为复及之乎?《静志居琴趣,好事近》云:往事记,山阴风雪。镜湖残腊,燕尾香绒,小字十三行封答。中央四角百回看,三岁袖中纳。一自凌波去后,怅神光离合。,正述此事。自注:这首词与“百科”的断句不同,用字也有点不同。个人认为姚大荣断的更好些。

《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十一阕》云:花糕九日,缀蛮王狮子,圆铃金菊髩(bin4)边媚。向闲房密约,三五须来,也不用青雀先期飞至。恩深容易怨,释怨成欢,浓笑怀中露深意。得个五湖船,雉妇渔师,算随处可称乡里。1,乡里,指夫妻。笑恁若将伊借人看,留市上金钱,尽赢家计。,此词当是庚子1660九月将赴山阴时作。细审“恩深容易怨,释怨成欢”与“柳梢青之约指轻彄(kou1),熏香小像,都悔还伊”等句。似彼此曾有违言,旋即互相谅解,言归于好。然其事其时皆不可考矣。自注:《柳梢青,回雁书迟》回雁书迟,烧灯时候,尚促归期。兽锦梭抛,鲛珠泪尽,也忒相思。彩云天远瑶姬,便不管人间别离。约指轻弡,熏香小像,都悔还伊。

以下六韵为第十二节理棹回青翰,骖驹骤玉镶。宁期共命鸟,遽化逆毛鸧。寄恨遗卷发,题缄属小臧。愤奚殊蔡琰,悔嫁失王昌。作事逢张角,无成种董蓈。流年憎禄命,美疢中膀胱。

自注:“理棹回青翰,骖驹骤玉镶。”1,棹,zhao4,划船。2,青翰,"青庄",信天翁的别称,或指青翰舟。3,骖驹,can1牛马。4,“青翰”和“玉镶”没找到典故,可能指地名吧?

“宁期共命鸟,遽化逆毛鸧。”1。共命鸟,共命之鸟比喻人们常以为灭掉对手就能万事大吉,但最终结果往往是玉石俱焚。出自《阿弥陀经》(亦称弥陀经)。共命鸟,是佛教传说中的一种鸟,两头一体,一荣俱荣,一死皆死。佛经故事中说此鸟的二头彼此嫉妒争斗,以至食毒而死。这里的寓意不太确定,因为朱彝尊对“夫婿”这个人没有一点点的记录,所以不能下定义。但说彼姝与“夫婿”“相互争斗那是不可能的。彼姝性格柔弱,“多泪频”是姚大荣对彼姝性格的评价。2,遽,yu4,仓促,突然,惊慌。3,逆毛鸧,cang1,九头怪鸟,主凶。

“寄恨遗卷发,题缄属小臧。愤奚殊蔡琰,悔嫁失王昌。”1,题缄,信件上的题名。后文可知彼姝只写下题目就再也没有下文了,信纸上全是泪痕,彼姝的内心是十分悲痛的。2,蔡琰、王昌,即蔡文姬,蔡邕之女。有《悲愤诗》。王昌,即东家王昌,美男子诗词中常与宋玉并列。乐府诗歌中的洛阳女儿莫愁倾慕之。后文姚大荣会有注解,虽然不全但基本意思有。

“作事逢张角,无成种董蓈”1,张角,五角六张,指事情不顺。2,董蓈,lang2莠草、狗尾草之别称。《诗经·齐风·甫田》“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无成而耕,(无心而)莠草杂生,谓思念远方之人。后文姚大荣的注解不一样,看官自便吧。

“流年憎禄命,美疢中膀胱。”1,流年即“今年”,禄命,忙碌多事之命,“禄”并不一定代表好事。2,美疢,chen4,溺爱,姑息。3,“中膀胱”,不知道隐喻什么。大概指彼姝病了?也或许是“彷徨”的意思?

姚注:此节叙壬寅之春1662自山阴归里后事。“宁期共命鸟”以下五韵,历述彼姝所遭阨运,盖自出嫁以后,往来母家,非止一次,踪迹可知,而事实不详。似系久依母家者(的原因),竹垞诗词中曾无一字明言其所嫁之人。此五韵叙述突兀,循文索解。确系述彼姝所天(君父夫,这里就是指那个“夫婿”)已死。曰:“愤奚殊蔡琰”,则夫亡无子可知。曰:“嫁悔失王昌”,则早卒者为怨耦(同偶,不和睦的夫妻)可知。曰:“无成种董蓈”,则孕而复殰(du2,胎死腹中)可知。是时彼姝齿届三九矣(27岁)。《戏效香奁体二十六韵》:“角枕千行泪,蛾眉众女谗。”即指此事。“逆毛鶬”,杨谦注引《韩诗外传》甚略(《韩诗外传》是汉代韩婴所作的一部传记,由360条轶事、道德说教、伦理规范以及实际忠告等不同内容的杂编而成),惟《骈字类编》所引较详(清张廷玉,本书是一部查找词语典故的工具书,专收“骈字”,即两字相连的词语):“孔子与子夏渡江,见鸟而异之,人莫能名,孔子曰,鶬。尝闻河上老人歌曰,鶬兮鸹兮,逆毛衰兮,一身九尾长兮。”今本《韩诗外传》无此条。合上句及下“愤奚殊蔡琰,悔嫁失王昌”二句观之,“共命鸟”指彼姝与其夫言。谓不期遽化为异物也。王昌早卒,蔡琰之夫卫仲道亦早卒,故以为比。第四节:“夙拟韩童配,新来卓女孀”,纪彼姝未婚夫之亡也。故《闲情诗》有“五角六张看过了”之句。“宁期共命鸟,遽化逆毛鶬”纪彼姝既嫁复寡也。故又云:“作事逢张角”。“寄恨遗卷发,题缄属小臧”二句,语约旨晦。参阅《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十二阕》乃得其解:隔年芳信,要同衾元夕。比及归时小寒食。怅鸭头船返,桃叶江空,端可惜误了兰期初七。易求无价宝,惟有佳人,绝世倾城难再得。薄命果生成,小字亲题,认点点泪痕犹裛。1,裛,yi4,古同“浥”,沾湿。怪十样蛮笺旧曾贻,只一纸私书,更无消息。又《换巢鸾凤》云:桐叩亭前,记春花落尽,才返吟鞭。鸭头凝练浦,鹅眼屑楡钱,兰期空约月初弦,待来不来,红桥小船,蓬山尽、又风引翠鬤不见。飞燕。书再展。哽咽泪痕,犹自芳笺染。玉镜妆台,青莲砚匣,空自沈吟千遍。解道临时更开封,背人一缕香云翦。知她别后,凤钗拢鬓深浅。自注:这里词的断句又与“百科”不同,我依然认为姚的断句好些。写的其实挺悲哀的。彼姝面对信笺无法写字,悲恸之情只能默默的流泪。其实如果处在彼姝的立场,在那个年代,真的挺悲哀的。不明白的可以看看《红楼梦》,妙玉。古代女子如果失去了庇护,下场都不会太好。

据右二词以与诗语合参似彼姝新寡,即有书缄致竹垞。却未明言其事,但见笺上泪痕稠叠,惟有卷发一缕,寄其悲恸之意。其中消息(开始和结束),彼姝既不以吿,竹垞归后始悉(《换巢鸾凤》里写的应该就是知道此事以后的事,朱彝尊非常理解彼姝内心的悲痛,这也算是大诗人的“基本功”吧)。而辛丑1661预约,壬寅1662迟践,(彼姝)亦劳焦盼。此诗叙辛丑事太略,《琴趣》亦然,率由事后补叙。《年谱》于辛丑秋冬两季,亦不能言竹垞踪迹所在。惟《琴趣》有《如梦令》云:《如梦令,七夕》记摘小园瓜李,七夕年时花底,织女嫁牵牛,嫁到良宵十四。弹指弹指,好事已成虚事。,《集本》此诗题下小注“七夕”。翁本志异七夕上有“辛丑”1661二字。是此词为补咏辛丑七夕之作。杨谦注此诗,于第六节“徒然随画舰,不分上华堂”句下云:“按先生于癸巳1653年有《嫁女词》、《七夕咏牛女》、《南湖即事》等作。是谓彼姝之嫁,在癸巳七夕,而与竹垞定情,在戊戌仲冬二七1658。此《如梦令,七夕》云“织女嫁牵牛,嫁到良宵十四”,十四即二七也。盖谓彼姝初嫁为七日,而赴幽期之约,则在十四日,是亦(真?不太好直说啊,“夫婿”太废物了)嫁也。不知其事实。则“嫁到良宵十四”之解,岂能知之?至下句“好事已成虚事”,即谓壻家虽富,至此则其人已死,万事皆空也。而彼姝多泪常颦,亦惟此时为甚。盖未嫁已死一夫,既嫁而夫又死,故有“作事逢张角,无成种董蓈。流年憎禄命,美疢中膀胱”四语,伤所遭之独苦也。《风怀诗》惟此节最难解,非综合癸巳1662至壬寅1653十年间事,不能贯澈本末。而红颜薄命,感不绝于予心(贾宝玉之心啊)。

以下七韵为第十三节手自调羹臛,衣还借裲裆。口脂匀面罢,眉语背人刚。力弱横陈易,行迟小胆恾。留仙裙尽皱,堕马鬓交鬤。不寐扉重辟,巡檐户暗搪。风微翻蝙蝠,烛至歇蛩螀。雾渐迷三里,星仍隔五潢。

自注:“手自调羹臛,衣还借裲裆。1,臛,huo4,肉羹。2,裲裆,亦作“两裆”,是一种盛行于两晋南北朝的背心式服装。

“口脂匀面罢,眉语背人刚。力弱横陈易,行迟小胆恾。”1,恾,mang2,惊慌失措,忧虑。

“留仙裙尽皱,堕马鬓交鬤。”1,鬤,rang2,头发散乱。

“不寐扉重辟,巡檐户暗搪。风微翻蝙蝠,烛至歇蛩螀。雾渐迷三里,星仍隔五潢。”1,搪,抵挡,支吾,敷衍,我觉得这里是“藏”吧?不太懂,姚大荣给的提示太少了。2,蛩螀,qiong2jiang1,蟋蟀和寒蝉。3,迷三里,浓雾。 唐李商隐《圣女祠》七言律诗:松篁台殿蕙香帏,龙护瑶窗凤掩扉。无质易迷三里雾,不寒长著五铢衣。人间岂有崔罗什,天上应无刘武威。寄问钗头双白燕,每朝珠馆几时归。,此诗咏物而兼有所感触,表达了诗人城挚的爱情,也反映了当时封建和宗教势力对于爱情可怕的迫害与摧残。全诗多用道家典故,倾注了诗人的真情并融入了个人的身世遭遇与心灵体验。4,五潢,星名。又名“五车”。《史记·天官书》:“西宫咸池,曰天五潢。五潢,五帝车舍。”这里的“五潢”指的是银河,“星”就是牛郎织女双星,朱彝尊写过很多关于《七夕》的诗词,所以这里很容易就能联想到。

姚注:“手自调羹臛,衣还借裲裆。口脂匀面罢,眉语背人刚。力弱横陈易,行迟小胆恾。留仙裙尽皱,堕马鬓交鬤。”《静志居琴趣,减兰,犀梳在手》云:犀梳在手,逋发未撩匀面后。1,逋,bu1乱。《乐府诗集》《读曲歌》第二十三首:逋发不可料,憔悴为谁睹?欲知相忆时,但看裙带缓几许?眉语心知,引过闲房步步随。颓香煖玉牵,拂腰巾带重,束一段归云,谁验蛇医臂上痕。自注:依然是“不一样”,依然尊重姚大荣的断句。

此节述壬寅1662三月至八月家居时事。前半纯写风情,有似唐宫秘戏,第彼在春宵,此则朝为行云耳。《减兰》一阕,并同此意。

以下六韵为第十四节轻帆先下霅,岐路误投杭。九日登高阁,崇朝舍上庠。者回成逼侧,此去太怆惶。乱水逾浮玉,连峰度栝苍。恶溪憎诎屈,盘屿苦低昂。地轴何能缩,天台讵易望。

自注:“轻帆先下霅,岐路误投杭。九日登高阁,崇朝舍上庠。”1,霅,zha2,霅县,浙江省湖州市吴兴区的別称。因境内有霅溪。2,庠,xiang2,乡村学校。

“者回成逼侧,此去太怆惶。”1,逼侧,同后句的“怆惶”,后文姚大荣会有解释。

“乱水逾浮玉,连峰度栝苍。恶溪憎诎屈,盘屿苦低昂。”1,浮玉,栝苍,地名。2,诎,同屈。昂,仰,抬。

“地轴何能缩,天台讵易望。”1,讵,ju4,岂能,怎能。

姚注:“轻帆先下霅,歧路误投杭。九日登高阁,崇朝舍上庠。者回成偪侧,此去太怆惶。”《静志居琴趣,婆罗门令》云:渠去日一帆秋水,侬到日也一帆秋水。怪道相逢,翻不是相期地,无一语,只当相逢未。霜风紧,霜叶脆,上危梯、九日层楼倚。楼头纵得潜携手,催去也怨鹦哥红嘴。别时真惜,住也无计。此恨绵绵讵已?每遇登高会,便洒登高泪。

“乱水逾浮玉,连峯度括苍。 恶溪憎诎屈,盘屿苦低昂。地轴何能缩,天台讵易望?”《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十三阕》云:苹洲小櫂,约兜娘相共,岂意钱塘片帆送。1,櫂,zhao4同棹。船桨,船。逢故人江上,一路看山,宁料我过了恶溪灵洞。 东瓯城下泊,孤屿中流,明月秋潮夜来涌。此际最消凝,苦忆西楼,想帘底玉钩低控。舍旧枕珊瑚,更谁知有泪雨烘干,万千愁梦。

此节叙壬寅秋冬1662间事。盖竹垞于壬寅九月,省外舅冯翁于归安学舍。至则彼姝已先在欲归,九日登高,相遇于阁楼,遽匆匆分手,因是有《婆罗门令》之作。所云“渠去日一帆秋水”即谓彼姝归也。“秋水”,《集》本作“春水”,误,当从翁本志异改“秋”为合。十月即偕王明府(明府,县令) 世显 赴永嘉。据诗《轻帆下》云云,曁《洞仙歌,苹洲小櫂》云云,似竹垞此行,本拟至归安学舍后,即与彼姝同舟返里。不知何故,展转至杭,逢王明府,遂约同赴永嘉,迫于饥驱(为衣食而奔忙),致与彼姝相左。不期而有登高之会,又失之觌(di2相见)面。盖竹垞与彼姝无通问之义。里居时眷属相聚,恒得晤语,转至他方,则虽相对,而启齿甚难。“地轴何能缩,天台讵易望。”二句,述赴永嘉时有道出《金华梦游天台歌》之作。竹垞屡游浙东,实未至台州,其云梦游天台者,寓言耳,故云:“地轴何缩能,天台讵易望。”自注:《金华道上梦游天台歌》朱彝尊吾闻天台山高一万八千丈,石梁远挂藤萝上。飞流直下天际来,散作哀湍众山响。烛龙衔日海风飘,犹是天鸡夜半潮。积雨自悬华顶月,明霞长建赤城标。我向金华问客程,兰溪溪水百尺清。金光瑶草不可拾,梦中忽遇皇初平。手携绿玉杖,引我天台行。天台山深断行路,乱石如羊纷可数。忽作哀猿四面啼,青林绿筱那相顾。我欲吹箫驾孔鸾,璿台十二碧云端。入林未愁苔径滑,到面但觉松风寒。松门之西转清旷。桂树苍苍石坛上。云鬟玉洞展双扉,二女明妆俨相向。粲然启玉齿,对客前致词。昨朝东风来,吹我芳树枝。山桃花红亦已落,问君采药来何迟。曲房置酒张高宴,芝草胡麻迭相劝。不记仙源路易迷,樽前只道长相见。觉来霜月满城楼,恍忽天台自昔游。仍怜独客东南去,不似双溪西北流。另:朱彝尊后来“投靠”清廷是否受彼姝之事影响?不得而知。但我想应该是有关系的吧?后来朱彝尊还是辞官了,所以或许可以说,朱彝尊的性格不符合清廷(这几乎可以断定),那么也就可以说,朱彝尊“投靠”清廷就是为了“赚钱”,而“赚钱”的本意是想“洗寒酸之鄙”,那么就可以确定,是为了不想因穷困而与心爱之人彼此相隔天涯的悲剧再次上演。

“天台有二女”(即上面的“云鬟玉洞展双扉,二女明妆俨相向”)竹垞客中所思者,冯氏之海媛山嫦,亦二女也思而不见,形之于梦,未便明言,乃托云“梦游天台”以寓意,亦元微之(元稹)《梦游春词七十韵》之比。故其诗结句云:“觉来霜月满城楼,恍忽天台自昔游,仍怜独客东南去,不似双溪西北流”略将作意醒出,其旨可见。是时冯翁卒于归安学舍,二女奔父之丧,自梅里达归安学舍,亦似双溪之流向西北。若本诗谓“天台讵易望”,说梦游天台,则与彼姝无涉,安得摭(zhi2,拾取摘取摘录)入此诗乎?

“者回成逼侧,此去太怆惶。”二句,似颇有不自得之情。然其赴永嘉时,曹溶曹侍郞饯之江上。韦二奏曲吹笛送行。从容如此,讵有它故?其此行缘起,略于《永嘉除日述怀》诗发之:《永嘉除日述怀》朱彝尊不作牵裾别,飘然到海隅。谋生真卤莽,中岁益艰虞。乡里轻孙楚,衣冠厌鲁儒。微名翻诋挫,暇日少欢愉。处贱无奇策,因人远祸枢。同舟邀楚客,听曲赏巴歈。岸转群峰出,潮回众壑趋。江声渔浦静,树色钓台殊。祠宇浮空翠,松林俨画图。羁怀方浩荡,前路已崎岖。草宿侵寒兔,林栖逐夜乌。微茫辞建德,缥缈望仙都。水讶溪流恶,山将栈道纡。仆夫行木末,风雪洒天衢。老鹤侵晨语,穷猿入暮呼。转思临嵲屼,谁分久泥涂。柔橹轻帆下,青田丽水区。哀禽争叫啸,孤屿忽须臾。洵美东瓯地,由来谢客娱。诗篇留汗漫,旅食慰饥劬。强禁樽中酒,难凭肘后符。朋簪方克萃,礼法未应拘。生意窥笼鸟,流年过隙驹。笑看风土别,惊见物华徂。红绽官梅萼,青分枥马刍。深杯期夜酌,细菜出春厨。坐久亲孤烛,更深判百觚。远书劳日夜,归梦越江湖。正忆高堂在,知携两弟俱。屡空无长物,相视必长吁。菽水承颜好,辛盘令节须。艰难存病妇,灯火索邻逋。书籍愁捻卖,衣裳定有无。女长工剪綵,男大学投壶。倚著忧他日,沉吟愧壮夫。虞翻仍去越,张翰未归吴。讵有追风骠,恒随汎渚凫。达生兼止托,齐物任荣枯。述作安时论,莺花尽友于。莫将乡国泪,频洒阮公途。

姚注:“不作牵裾别,飘然到海隅。谋生真卤莽,中岁益艰虞。乡里轻孙楚,衣冠厌鲁儒。微名翻诋挫,暇日少懽愉。处贱无奇策,因人远祸枢。同舟邀楚客(楚客即王明府 世显。王县令),听曲赏巴渝”等句,大率皆感愤不遇之词。又云:“正忆高堂在,知携两弟俱。屡空无长物,相视必长吁。艰难存病妇,灯火索隣逋。书籍愁捻卖,衣裳定有无。”,可见其游幕,皆因里居授徒不给,不得已而出。前此客 华亭,游 山阴,滞 岭南,今复作幕 永嘉,同一贫困依人之苦(同样都是因为贫穷而不得不去投靠别人,李商隐啊),言下自见。惟“因人远祸枢”句,易涉误会。证以本集亡妻冯孺人行述:“是时新塍以西,盗贼充斥,舟子咸股栗”云云,案新塍镇在秀水县境。竹垞此行,自因盗贼充斥,不敢独归,故绕道至杭,就王明府之约。又因债台高筑,捻卖书籍以偿,情所难堪,故迫而远游。则其所以与王明府同舟之故,正因资其从者捍卫之力,故附其舟以行,迫不及待,遂不暇还家与眷属作别也。因人远祸,只是如此。偪(逼迫)侧怆惶,亦只为此。或疑因人远祸,迹近逋(bu1逃亡,拖欠)逃。《风怀诗案》(冒广生)谓竹垞因魏璧祁班孙一案,惧连染,跳身而免云云。不知逋逃者,当窜匿草泽官法不及之地。竹垞此行,与永嘉县令王明府王县令同舟,留滞永嘉年余,县令官舍,可以薮逋逃乎?殆不然也。且竹垞决非有逋逃嫌疑之人。据亡妻冯孺人行述云:“予年二十,即以诗古文辞,见知于江左之耆(qi2,老人)儒遗老。时方结文社,兴诅誓(誓盟),树同异{树同拔bá异)予概谢不与。”则其于以文会友之外,必无深心之作为,与意外之波及可知,且竹垞生平坦率,胸无城府,凡有深心之作为者,亦绝不愿与之共事。此可断言者也(所以也可以肯定,不适合当官)。然则考论竹垞轶事者,正不必益以其生平所本无者矣。(当初我刚搜集《风怀》诗有关资料的时候,真的是“百花齐放”,再看姚大荣的注解,才知道什么叫“人云亦云”,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姚大荣在文章开头部分就说“凡事之流失败坏,属于言者弗知者半,属于知者弗言者亦半。”历史总是那么惊人的相似。)

以下九韵为第十五节重过花贴胜,相见纺停軖。射雉须登陇,求鱼别有枋。笆篱六枳近,练浦一舟荡。乌臼遮村屋,青蘋冒野湟。洛灵潜拾翠,蚕妾未登桑。骤喜佳期定,宁愁下女当。䋣英经夜合,珍木入宵炕。启牖冰纱绿,开奁粉拂黄。话才分款曲,见乃道胜常。

自注:“重过花贴胜,相见纺停軖。”1,花贴胜,花胜,古代女子的一种头饰。2,軖,kuang2,纺车。

“射雉须登陇,求鱼别有枋。”1,射雉,射猎野鸡。古代的一种田猎活动。魏晋以后多以射雉为戏。晋潘岳有《射雉赋》。或指春秋时贾大夫以射雉博取其妻言笑的故事。《左传.昭公二十八年》:"昔贾大夫恶﹐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皋﹐射雉﹐获之。其妻始笑而言。贾大夫曰:'才之不可以已。我不能射﹐女遂不言不笑。'"后遂以"射雉"为因才艺博得妻室欢心的典故。2,登陇,《登陇》唐 高适陇头远行客,陇上分流水。流水无尽期,行人未云已。浅才通一命,孤剑适千里。岂不思故乡,从来感知己。自注:不一定是高适的,但意思差不多。3,枋,fang1,方木柱子。求鱼,缘木求鱼。说实话没太懂此句的意思。意思是说想安慰彼姝让彼姝开心就要用合适、合理的方法?

“笆篱六枳近,练浦一舟荡。”1,枳,zhi3,落叶灌木或小乔木。六枳:《晏子》曰:‘江南为橘,江北为枳。’枳之为木,芳而多刺,可以为篱。此云“六枳”。这里就是说带刺的篱笆院墙。2,练浦,地名。

“乌臼遮村屋,青蘋冒野湟。”1,乌臼,乌臼树。大戟科乌桕属木本植物。树皮为暗灰色,有竖向的裂纹;枝条展开很广。2,青蘋,ping2pin2,这里应该是ping2一种生于浅水中的草本植物。3,湟,低洼积水处,潢潦生苹。

“洛灵潜拾翠,蚕妾未登桑。”1,洛灵潜拾翠,《洛神赋》:“尔乃众灵杂沓,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2,蚕妾,意思是古代育蚕女奴;后亦泛指育蚕妇女。出自《左传·僖公二十三年》

“骤喜佳期定,宁愁下女当。䋣英经夜合,珍木入宵炕。”1,下女当,没查到。当是“挡”,妨碍的意思吗?2,䋣,这里同“繁”。3,炕,kang4北方的土炕或者是hang1“张开”的意思。《尔雅》:“守宫槐,叶昼聂宵炕hang1”。夜合、宵炕,宋·陆佃《埤雅》一五:“芡,叶似荷而大。……俗云:荷花日舒夜敛,芡花(睡莲)昼合宵炕。此阴阳之异也。”这里就是hang1。4,这两句没怎么看懂,暗喻偷偷摸摸的意思?

“启牖冰纱绿,开奁粉拂黄。话才分款曲,见乃道胜常。”1,牖,you3,窗户。2,奁,lian2,古代盛梳妆用品的匣子。3,款曲,.犹衷情,诚挚殷勤的心意。3,道胜常,说家常话。也就是说二人在外人面前只能说家常话。4,说实话这一段也只是明白大概的意思。

姚注:“重过花贴胜,相见纺停軠。”《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十四阕》云:萧郞归也,又烧灯时节。白马重嘶画桥雪。早青绫帐外,含笑相迎,花枝好,绣上春衫谁襭?1,襭,xie2意思是用衣襟兜起来。十三行小字,写与临摹,几日看来便无别。排闷偶题诗,玉镜台前,浑不省窃香人窃。待和了封题寄还伊,怕密驿沈浮,见时低说。

此节述癸卯冬1663,己自永嘉归后,甲辰春正1664,乃与彼姝相见情事。而又将有云中之行,计划已定,不可中止也。“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郑笺毛诗之义,可摘取以释此节。《诗经·国风·召南,草虫》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自注:一句话解释,相怀恨深,但只一见便解情思。

,然犹云:“话才分款曲,见乃道胜常。”则幽遘之事,至此犹恐人知也。《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十五阕》云:明湖碧浪,枉轻帆寻徧,咫尺仙源路非远。讶杜兰香去,已隔多时,又谁料镜约,三年还践?纤腰无一把,飞入怀中,明月重窥旧时面。归去怯孤眠,镜鹊晨开,云鬓掠,小脣徐点。偏走向侬前道胜常,浑不似西窗,夜来曾见。,案“镜约”,即前阕“苹洲小櫂约兜娘相共”之约也。约在壬寅秋1662,至甲辰春1664始践,故云“三年”。《洞仙歌》朱彝尊苹洲小棹,约兜娘相共。岂意钱塘片帆送。逢故人(王县令)江上,一路看山,宁料我过了恶泼灵洞。东瓯城下泊,孤屿中流,明月秋潮夜来涌。此际最消凝,苦忆西楼,想帘底玉钩亲控。舍旧枕珊瑚更谁知,有泪雨烘干,万千愁梦。

以下十六韵为第十六节即事怜聪慧,那教别慨慷。朅来要汉艾,块独泛沙棠。送远歌三叠,销魂赋一章。兜鞋投暗室,卷箔指昏亢。命续同功缕,杯馀九节菖。截筒包益智,消食饷槟榔。胶合黏鸾鸟,丸坚抱蛣蜣。欢难今夜足,忧且暂时忘。本拟成翁妪,无端失比伉。睫边惟有泪,心上岂无衁。针管徐抽线,阑灰浅涷㡆。毫尖渲画笔,肘后付香囊。诀绝分沟水,缠绵解佩璜。但思篙橹折,莫系䯀骢缰。帷帐辞秦淑,音尘感谢庄。岂无同宿雁,终类失群獐。

自注:“即事怜聪慧,那教别慨慷。朅来要汉艾,块独泛沙棠。”1,朅,qie4,离去,句首语气助词。he2,同“何”。2,汉艾,艾草。3,块独,孤独。《楚辞·九辩》:“块独守此无泽兮,仰浮云而永叹。”4,泛沙棠,沙棠木,《山海经·西山经》:“﹝昆仑之丘﹞有木焉,其状如棠,黄华赤实,其味如李而无核,名曰沙棠;可以御水,食之使人不溺。”这里应该是说为了生活而漂泊江湖吧。

“送远歌三叠,销魂赋一章。”1,送远,《送远》杜甫带甲满天地,胡为君远行?亲朋尽一哭,鞍马去孤城。草木岁月晚,关河霜雪清。别离已昨日,因见古人情。《送远》是唐代大诗人杜甫创作的一首五言律诗。此诗运用了白描手法将离别情写得入木三分,用浓浓的情谊来衬托尘世的悲凉和离别时孤寂的心境。也有一首张籍的《送远曲》,但感觉在这里并不适合。2,三叠为古曲式。后文姚大荣注:此句用伶玄《赵飞燕外传》“歌追风送远之曲” 之典故。此前“留仙裙”一典,可见以“飞燕”喻冯寿贞。3,销魂赋,《别赋》,是南朝文学家江淹创作的抒情小赋。篇首以精警之句“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总写,发人深省;接着写各种类型的离别,表现“别虽一绪,事乃万族”,既写出分离之苦的共性,也写出各种离别的个性特点;最后以“别方不定,别理千名,有别必怨,有怨必盈”总结,指出离别的痛苦“使人意夺神骇,心折骨惊”。言有尽而意无穷。全赋骈俪整饬,绘声绘色,语言清丽,声情婉谐,千百年来,脍炙人口。

“兜鞋投暗室,卷箔指昏亢。”1,卷箔,卷起帘子,这里应该是保护书籍的东西吧?2,亢:《礼记》:“仲夏之月,日在东井;昏亢中,旦危中”。亢者,星宿也。仲夏傍晚升至天中,谓昏亢。

“命续同功缕,杯馀九节菖。截筒包益智,消食饷槟榔。”1,“同功缕”等词指的是端午节的东西,后文姚大荣有注解。2,饷槟榔,《红楼梦》里尤二姐和贾琏有“吃槟榔”一段,所以,向异性要槟榔吃对于南方人来说有特别的含义?

“胶合黏鸾鸟,丸坚抱蛣蜣。”1,鸾鸟,古代中国传说中的神鸟,因生长在古时候的鸾州(现洛阳栾川县),而得名。鸾鸟又称玄鸟、青鸟,有五彩纹,见则天下安宁,是春神的使者、吉祥如意的象征。另:据《异苑》载“鸾睹镜中影则悲。”后人在诗中多以鸾镜表示临镜而生悲。2,蛣蜣,jie2qiang1即蜣蜋。《庄子·齐物论》:“庸詎知吾所谓知之非不知邪” 晋 郭象 注:“夫蛣蜣之知,在於转丸,而笑蛣蜣者,乃以苏合为贵。” 宋 黄庭坚《演雅》诗:“蛣蜣转丸贱苏合,飞蛾赴烛甘死祸。”以上是说“那十天”的事,后文姚大荣会有解释,但这个“用典”是真没看懂……

“欢难今夜足,忧且暂时忘。本拟成翁妪,无端失比伉。睫边惟有泪,心上岂无衁。”1,翁妪,老翁老妇,也就是想和彼姝白头偕老。2,比伉,配偶。3,衁,huang1,血。

“针管徐抽线,阑灰浅涷㡆。”1,涷,dong1。2,㡆,huang1,设色之工,治丝练者。3,阑灰浅涷㡆,这里应该指的是“五色丝”,也就是“约指连环”上的五色线。

“毫尖渲画笔,肘后付香囊。诀绝分沟水,缠绵解佩璜。但思篙橹折,莫系䯀骢缰。”1,璜,半璧形的玉。2,肘后:谓随身携带的,指医书或药方,如《肘后备急方》。繁钦《定情诗》:“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这里应该是说治疗“相思病”吧?3,䯀骢,nie4步伐快的马。cong1,青白色的马。

“帷帐辞秦淑,音尘感谢庄。岂无同宿雁,终类失群獐。”1,秦淑,秦嘉徐淑,东汉末年的爱情故事。2,谢庄,《文选,谢庄,月赋》:“美人迈兮音尘闕,隔千里兮共明月”。全赋写月神采飞动,用笔柔和细腻,风格清雅秀美,读来诗意盎然。特别是篇末所系两诗,一咏明月,一咏落月,感叹岁月流逝,再致怨遥伤远之意,情思绵邈,韵味悠长。在朱彝尊的《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十五阕》中有“纤腰无一把,飞入怀中,明月重窥旧时面。”所以月亮暗喻的就是彼姝,或许是彼姝皮肤很白吧?3,同宿雁,指冯福贞。4,类,像。5,獐,像鹿,比鹿小,头上无角。不太懂,是指内心迷茫或软弱的意思?说起“獐”我只想起老郭单口相声里的“香獐子”,民间传说,记得好像是《济公传》。

姚注:“即事怜聪慧,那教别慨慷?朅来要汉艾,块独泛沙棠。送远歌三叠,销魂赋一章。兜鞋投暗室,卷箔指昏亢。命续同功缕,杯余九节菖。截筒包益智,”《静志居琴趣,采桑子》云:携来九子同心粽,蒲酒犹浓。夜帐轻容,续命丝长针再缝。须知后会浑无据,难道相逢,十二巫峯,峡雨轻回第四重。

“,消食饷槟榔。胶合黏鸾鸟,丸坚抱蛣蜣。欢难今夜足,忧且暂时忘。本拟成翁妪,无端失比伉。睫边惟有泪,心上岂无衁?”《静志居琴趣,一叶落》云:泪眼注,临当去,此时欲住已难住。下楼复上楼,楼头风吹雨,风吹雨,草莫离人语。

“针管徐抽线,阑灰浅涷㡆。毫尖渲画笔,肘后付香囊。诀绝分沟水,缠绵解佩璜。但思篙橹折,莫系䯀骢缰。”《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十六阕》云:行舟已发,又经旬调笑,不算匆匆别离了。奈飞龙骨出,束竹肠攒,月额雨,持比泪珠差少。罗囊针管就,络以朱绳,淡墨疏花折枝袅。中有锦笺书,密属归期道,莫忘翠楼烟杪。枉孤负刘郞此重来,恋小洞春香,尚余细草。

此节述最后之欢聚,与末次之诀别。彼姝为竹垞生平钟情之人(何止钟情,是刻骨铭心啊),其初形隔势禁,可望而不可即,后以环境交迫,造成机会,得相聚处。竹垞居贫,不能家食,久役于外。会少离多。是时曹倦圃官山西按察副使,甲辰五月1664,将往访之。在当时只视为离别之常,迨后追思,竟成死别。故于此次临别情事,叙述特详:“送远歌三叠,销魂赋一章。兜鞋投暗室,卷箔指昏亢。命续同功缕,杯馀九节菖。截筒包益智,消食饷槟榔。胶合黏鸾鸟,丸坚抱蛣蜣。欢难今夜足,忧且暂时忘。本拟成翁妪,无端失比伉。睫边惟有泪,心上岂无盅。”,以上八句,述其时期,特将星象节候频频点出。“同功缕”、“九节菖”、“益智粽”皆五月初旬人家应备物品。然犹先往武林一行,比二十日回里,乃与 高念祖 佑釲 北行。《洞仙歌》词:“行舟已发,又经旬调笑”云云,即谓自武林还后旬日(十天)间事也。以下述临别情事,极缱绻缠绵之致,“同宿雁”指冯孺人言。

以下十三韵为第十七节卫黰频开匼,秦衣忍用样。炕蒸乡梦短,雪卷朔风雱。绝塞缘蠮螉,丛祠吊虸蚄。刀环归未得,轨革兆难彰。客乍来金凤,书犹报白狼。百忧成结轖,一病在膏肓。峡里瑶姬远,风前少女殃。款冬殊紫蔓,厄闰等黄杨。定苦遭谣诼,凭谁解迭逿。榽先为檀斫,李果代桃僵。口似衔碑阙,肠同割剑铓。返魂无术士,团土少娲皇。剪纸招南国,输钱葬北邙。

自注:“卫黰频开匼,秦衣忍用样。”1,黰,两个读音。一个读为zhěn, 在古文中译为美发,形容头发黑而亮。另一个读为yān,为发染色黑的意思。2,匼,kē或qià,古通“帢”,指古代的一种头巾。

“炕蒸乡梦短,雪卷朔风雱。绝塞缘蠮螉,丛祠吊虸蚄。”1,雱,pang1,雨雪下得很大的样子。2,绝塞,边塞。3,蠮螉,ye1weng1居庸关的别名,又名军都关。关上筑土室以候望,如蠮螉(土蜂)之掇土为房,故名。4,虸蚄,zi1fang1,古书上说的一种吃庄稼叶的害虫。

“刀环归未得,轨革兆难彰。”1。刀环归,“还归”的隐语。2,轨革,一种占卜术。

“客乍来金凤,书犹报白狼。”1,乍,忽然。“来金凤”,“报白狼”没找到出处,但根据下文很容易理解是家里的内人来信,至于“白狼”应该是不好的意思吧?

“百忧成结轖,一病在膏肓。峡里瑶姬远,风前少女殃。”1,结轖,se4,古代车旁用皮革交错而成的障蔽物。意味交结错乱。2,瑶姬,中国神话中的巫山神女。天帝之女或谓赤帝(炎帝)之女,名曰瑶姬,唐末被道教吸纳为西王母第二十三女。巫山十二峰第四峰,神女峰。

“款冬殊紫蔓,厄闰等黄杨。”1,款冬殊紫蔓,款冬花,遇冬雪款款而开,故以此名之。“殊紫蔓”应该是指不详的意思吧,没查到典故。2,厄闰等黄杨,旧说黄杨遇闰年不长,因以"厄闰"喻指境遇艰难。

“定苦遭谣诼,凭谁解迭逿。”1,迭逿,跌宕,迭荡,这里是境遇不顺坎坷的意思。

“榽先为檀斫,李果代桃僵。”1,榽,xi1,古书上说的类似檀木的一种树。2,斫,zhuo2,被砍伐,引申为被伤害。3,桃僵,桃僵李代,是汉语的一则成语,出自古乐府诗《鸡鸣》。意思是李树代替桃树而死,原比喻兄弟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后转用来比喻以此代彼或代人受过。

“口似衔碑阙,肠同割剑铓。返魂无术士,团土少娲皇。剪纸招南国,输钱葬北邙。”1,娲皇,女娲,女娲捏人,这里应该是隐喻复活之事。2,剪纸招南国,输钱葬北邙:“剪纸”应该是说“招魂”的意思吧?输,运输。“葬北邙”,古代帝王多葬于北邙山,这里的寓意也不是很懂,我估计朱彝尊是想好好给彼姝办理葬礼吧?但奈何远隔千山万水无法实现。

姚注:“卫黰频开匼,秦衣忍用样?炕蒸乡梦短,雪卷朔风雱。绝塞缘蠮螉,丛祠吊虸蚄。刀环归未得,”《静志居琴趣,鹊桥仙,寄远》云:青鸾有翼,飞鸿无数,消息何曾轻到?瑶琴尘满十三徽,止记得思归一调。此时便去,梁间燕子应笑。画眉人老。天涯况是少归期,又匹马乱山残照。,此节述己赴云中后,思归未得,及丁未岁1667,乃得乡书,始知彼姝自别后,积思成痗(mei4忧思成病),以至于病,病而弥留事。“刀环归未得,轨革兆难彰”二句,谓久出不归,不虞(出乎意料,没想到)或有凶问也。案《宋史艺文志》(元代脱脱等所撰变志总目)有《轨革秘宝》,《轨革指迷》,《轨革照胆诀》等书。《老学菴笔记》(南宋陆游创作的一部笔记,内容多是作者或亲历、或亲见、或亲闻之事、或读书考察的心得)云:“蔡元长(《水浒传》里的蔡京)当国时,士大夫问轨革,往往画一人戴草而祭,辄指之曰:此“蔡”字也,必由其门而进。及童贯(依然《水浒传》)用事,又有画地奏乐者,曰:土上有音,“童”字也,其言亦往往有验。二人者废,则亦无复占得此卦。绍兴中,秦桧之专国柄,又多画三人各持禾一束,则又指之曰:“秦”字也。其言亦颇验,及秦氏既废,则亦无复占得此卦矣。若以为妄,则绍兴中,如黑象辈,畜书数百册,对人检之,予亲见其有三人持禾者在其间。亦未易测也。”是轨革占候之术,以图画示吉凶,犹今雀衔牌(算命术)之类。自注:查了一下“轨革术”,我觉得网上的方法才是对的,命理学本质是数学,这是最基本的理论依据,来源于《易经》。所以这里不管是姚大荣还是陆游所看所闻的都不对。事实上真正的命理学从明朝开始就已几乎失传,因为都是皇家专用的。“泄天机遭天谴”的“天”不是“上天”的“天”而是“天子”的“天”。所以明清尤其是清朝,民间那些的命理学几乎都是骗人的把戏。有机会听一听老郭的长篇单口相声应该能够了解明清那些坑人的故事,不仅仅是关于算命术。

,附考于此。“客乍来金凤,书犹报白狼”句借用杨谦注引丁未春1667《戏效香奁体二十六韵》为证,非也。彼姝之死,在康熙六年丁未1667闰四月,《效香奁体》诗作于彼姝死后,不在是年之春也(季节搞错了)。

“定苦遭谣诼,凭谁解迭逿。榽先为檀斫,李果代桃僵”,,四句推其致死原因,当与《戏效香奁体诗》中“蛾眉众女谗”句参看。死虽因病,而致病定由谗构。“榽先为檀斫,李果代桃僵”二句,似尚有代人受谤之疑,其详则不可知矣。

“口似衔碑阙”与《效香奁体诗》中的“石阙口中衔”同意,而造句俱不可通。考《乐府诗集,读曲歌,九曲,其四,奈何许》:奈何许,石阙生口中,衔碑不得语。又《读曲歌八十九首其六》:打坏木栖床,谁能坐相思。三更书石阙,忆子夜啼碑。又《华山畿二十五首其八》:将懊恼,石阙昼夜题,碑泪常不燥。又《其九》:别后常相思,顿书千丈阙,题碑无罢时。,据诸诗合参,“衔碑”者“含悲”,“题碑”者“啼悲”,以“书石阙”隐“题碑”。以“生口中”隐“衔”,上谜而下释之。后人猎取香艳(之语),当揆(kui2,揣测)其本意,勿失其语妙。不应合併成句。合併成句,则语妙全失。竹垞此等使事,不可为训,附订(正)于此。全诗叙事止此,以下则全属悲悼之词。

以下十三韵为最后一节,第十八节春秋鹒蟀换,来往鸴鸠抢。油壁香车路,红心宿草冈。崔徽风貌在,苏小墓门荒。侧想营斋奠,无聊检笥筐。方花馀莞蒻,文瓦失香姜。扇憾芳姿遣,环悲奈女亡。玉箫迷处所,锦瑟最凄凉。束竹攒心曲,栖尘眯眼眶。转添词怅怅,莫制泪浪浪。幔卷紬空叠,铃淋雨正鉠。情深繁主簿,痴绝顾长康。永逝文凄戾,冥通事渺茫。感甄遗故物,怕见合欢床。

自注:“春秋鹒蟀换,来往鸴鸠抢。”1,鹒,geng1,此字用于“鸧(cāng)鹒”一词,指黄鹂。2,鸴鸠,鸴,xue2,山鹊。鸠,鸟,鸠鸽科部分种类的统称。鸴鸠多用于比喻小人。

“油壁香车路,红心宿草冈。”1,油壁香车,《寓意》宋 晏殊: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索禁烟中。鱼书欲寄何由达,水远山长处处同。自注:我觉得引用这首诗应该是对的。那种经历过失去最真心爱恋的人以后的感觉。经过几年以后,内心是平静的,但悲伤又无处不在,无时不在身边。就是这种感觉。这首诗我没有特意去查资料,但我想朱彝尊或许有同样的感觉,那种巨大的亏欠感。前文提到朱彝尊在接到彼姝噩耗以后想“剪纸招南国,输钱葬北邙”,而两年以后再次回到故乡,此时的朱彝尊内心却是平静的。这都是经历过巨大的悲伤以后才会出现的反应,内心很平静,是因为自己已经思考过很多很多;悲伤无处不在,是因为就算是“想明白”了,但永远也不可能忘记。人有忘记的本能,那其实并不是缺陷,那是神赐予救命的“药”。2,红心宿草,唐人王炎之《葬西施挽歌》有:满地红心草,三层碧玉阶。春风无处所,凄恨不胜怀。,故以红心草为美人遗恨之典故,朱彝尊多次把彼姝比喻成西施。后文姚大荣解释的“红心”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我觉得其实没什么,不用去纠结,都对,悲恸之情表达出来就可以了。当初我看到“红心”以后也觉得是说路边或者墓园里的野花,睹物伤怀之情。而姚大荣说的“太直接”了,这真的不像是诗人比喻的方式。

“崔徽风貌在,苏小墓门荒。”1,崔徽,唐代歌妓。曾与裴敬中相爱,既别,托画家写其肖像寄敬中曰:“崔徽一旦不及画中人,且为郎死。”后抱恨而卒。事见唐元稹《崔徽歌序》。后多以指美丽多情或善画的少女。2。苏小墓,苏小小是中国古代文学中的一个经典形象,正史中并无记载。多作为才貌双全的佳人形象出现在诗歌、小说等文学作品中,厉声教、白居易、刘禹锡、李贺、权德舆 、张祜 、李商隐 、罗隐 、温庭筠等众多诗人均有许多有关苏小小的作品。

“侧想营斋奠,无聊检笥筐。”1。笥筐,si4,竹筐或者竹器,放东西用。

“方花馀莞蒻,文瓦失香姜。”1,馀,余,或者“饶”。2,莞蒻,guanruo12,莞和蒻是两种编席的蒲草。借指用蒲草编的草席。这一句很明显是写彼姝的故居,只不过很多东西用的都是古代的名词。我就不细写了,怕描写的不够准确,所以还是自己体会吧。另外,竹子或者说是草席,多次出现在本诗中,而且在《桂殿秋,思往事》中也有“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所以推测竹席对于朱彝尊来说或许就和“十三行小字”“、“小舟”,“约指连环”一样,也有特殊的含义,而且朱彝尊晚年很喜欢竹子,“竹垞”就是他晚年的号。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只是“或许”吧?是因为“湘妃竹”吗?3。香姜:出《坚瓠集》之“铜雀台瓦”:曹魏邺都铜雀台上的盖瓦,用以制砚,为名品。“铜雀砚(者),曹操台瓦。杨升庵云:铜雀台瓦不可得。宋人所收,乃高欢避暑宫米井台香姜阁瓦也。洪容斋铭可证。余得一瓦砚。上有香姜字。”

“扇憾芳姿遣,环悲奈女亡。”1,环,应该是手环。2,奈女,《柰女经》,柰女将自己的花园献给了佛,自己做了"优婆塞",我找到的是这些,意思是说彼姝生前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玉箫迷处所,锦瑟最凄凉。”1,玉箫,传说唐韦皋未仕时,寓江夏姜使君门馆,与侍婢玉箫有情,约为夫妇。韦归省,愆期不至,箫绝食而卒。后玉箫转世,终为韦侍妾。事见唐范摅《云溪友议》卷三。这里指的是“复活”。2,锦瑟,唐 李商隐《锦瑟》,以前的帖子有全文翻译。

“束竹攒心曲,栖尘眯眼眶。转添词怅怅,莫制泪浪浪。”1,词怅怅,泪浪浪,找了一些名词差不多的诗句,但和这里朱彝尊想表达意义不是很相同,《洛神赋》里的还算能对上:“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

“幔卷紬空叠,铃淋雨正鉠。”1,幔卷,《慢卷绸》柳永闲窗烛暗,孤帏夜永,欹枕难成寐。细屈指寻思,旧事前欢,都来未尽,平生深意,到得如今,万般追悔,空只添憔悴。对好景良辰,皱著眉儿,成甚滋味。红茵翠被,当时事、一一堪垂泪。怎生得依前,似恁偎香倚暖,抱著日高犹睡。算得伊家,也应随分,烦恼心儿里。又争似从前,淡淡相看,免恁牵系。

《慢卷绸》李甲,也就是下文姚大荣说的“李三郎”:绝羽沈鳞,埋花葬玉,杳杳悲前事。对一盏寒灯,数点流萤,悄悄画屏,巫山十二。蕣脸星眸,蕙情兰性。一旦成流水。便纵有、甘泉妙手,洪都方士何济。香闺宝砌,临妆处,迤逦苔痕翠。更不忍看伊,绣残鸳侣,而今尚有,啼红粉渍。好梦不来,断云飞去,黯黯情无际。谩饮尽香醪,奈向愁肠,消遣无计。2,铃淋雨,词牌名,这里应该是字面意思,反正这个曲子我没听过,我估计听过的人应该也不会多。3,鉠,yang1,铃声。

“情深繁主簿,痴绝顾长康。”1,繁主簿,主通“注”,书写。薄,这里读bu4,书册的意思。太多悲情都已写在这本书册中了(也就是本诗)。后文姚大荣引用的词中也可以用同样的意义去解释。2,繁主簿,繁钦(pó qīn),字休伯,颍川(今河南禹县)人,东汉末文学家,官至相府主簿。《定情诗》在这里我觉得不适合。当然,如果说朱彝尊只是想引用《定情诗》这个名字来隐喻本诗是一首“定情诗。悲情诗”,那或许也有这个意思吧。《定情诗》中部分意思还算是符合本诗想要表达的喻意。3,顾长康,顾恺之,字长康。晋陵无锡人。东晋杰出画家、绘画理论家、诗人。时人称其“才绝、画绝、痴绝”。

“永逝文凄戾,冥通事渺茫。感甄遗故物,怕见合欢床。”1,感甄赋,即《洛神赋》。

姚注:“春秋鶊蟀换,来往鸴鸠抢。油碧香车路,红心宿草冈。”《静志居琴,趣少年游》云:清溪一曲板桥斜,杨柳暗藏鸦。旧事巫山,朝云赋罢,梦里是生涯。1,朝云赋,《高唐赋》,前文解释过。而今追忆曾游地,无数断肠花。1,断肠花,或许是指“红心”。塘上鸳鸯,梁间燕子,飞去入谁家。又《祝英台近过旧园有感》云:紫箫停,锦瑟远,寂寞旧歌扇,萍叶空池,卧柳扫还倦。便令凤纸频书,芹泥长润,招不到别巢燕。露华泫,犹賸插鬓金铃残菊四三点。阶面青苔,不雨也生遍。纵余一缕香尘,袜罗曾印,奈都被西风吹卷。又《点绛脣》云:万里将行,翦灯重伴西楼语。远书欲附,细把邮签数。风雨江头,不许离人去。离人去,断肠归路,秋草真娘墓。

“崔徽风貌在”《静志居琴趣,洞仙歌,第十七阕》云:崔徽风貌,信十平声分姚冶。八尺吴绡问谁借,悔丹靑不学,杀粉调铅,呈花面,输与画工传写。乘间思挂壁,分付装池,卷处香生一囊麝。自化彩云飞,虫网蜗涎,又谁对芳容播喏?尽沈水烟浓向伊熏,觊万一真真,夜深来也。自注:那时候可没有照相机,所以,对深爱之人刻骨的思念之情又能寄托在哪里呢?画工的画也只是一个形象罢了,所以,只能,也只能,在梦里了!

“,苏小墓门荒。侧想营斋奠,无聊检笥筐。方花余莞蒻,文瓦失香姜。扇憾芳姿遣,环悲奈女亡。 玉箫迷处所,锦瑟最凄凉。”《静志居琴趣,风入松》云:朝云不改旧时颜,飞下屛山。1,朝云,仙女,也就是彼姝,当然这是在梦中。严城乍报三通鼓,何由得遮梦重还。露叶犹闻响屧,风帘莫碍垂鬟。簪华小字箧中看,别思回环。1,各种思念,各种幻想。穿针纵有他生约,恨迢迢路断银湾。 锦瑟空存追忆,玉箫定在人间。

“束竹攒心曲,栖尘瞇眼眶。转添词怅怅,莫制泪浪浪。幔卷紬空叠,铃淋雨正鉠。情深繁主簿,痴绝顾长康。永逝文凄戾,冥通事渺茫。”《静志居琴趣,留春令》云:针楼残烛,镜台賸粉,醉眠曾许。长记罗帱梦回,初响几点催花雨。别泪连丝繁主簿,賸定情诗句。一样霜天月仍圆,只不照凌波步。1,“賸定情诗句”,所以“繁主簿”的意思不完全是《定情诗》里的内容,是更多。

末节述己倦游而返,则物换星移,风微人(已)往,随处感触,无限哀悼之意。“春秋鹒蟀换,来往鸴鸠抢”二句,述彼姝卒后,两易春秋,而己始归里。“油壁香车路”句,谓路则犹是,而人不再逢。“红心宿草冈”句,谓草自丛生,而骨将速朽。“崔徽“、”苏小”以古之薄命红颜相儗(比拟)。情不可已已,则想营斋奠。情复无聊,则为检箧笥。检之而得者,莞蒻犹在。检之而不得者,文瓦已空。譬之古人,扇存而芳姿已杳,环在而奈女云亡。古有“玉箫”,死而再生,而今则迷其处所。古有《锦瑟》(李商隐),华年殂谢,而今则似彼凄凉。痛之深,如心攒束竹,怅怅不可复添。泪之堕,如眼瞇栖尘,浪浪不可制止。《卷幔》心酸,柳三变空叠紬被(柳永,原名三变,北宋著名词人,婉约派代表人物)。闻铃肠断,李三郞愁听雨声。固不仅繁主簿之泪下如连丝,顾长康之痴绝号于世也。非不知永逝之文,祗(只)余凄戾。冥通之事,究属渺茫。而赋拟《感甄赋》,犹思步东阿后尘者,正以合欢之牀(床)犹在,触目伤情,未忍恝置(jia2,置之不理)也。

余话:

余笺此诗,于当日情事所可知者,业已网罗无遗,推阐尽致。所不可知者,尚有数端:彼:姝夫族姓名无考,一也。是否爻占脱辐(占卜术,夫妻之间不和的现象),因而久寄母家,长倚阿姊?二也。诗称“定苦遭谣诼”,似系遥揣之词。据《戏效香奁体诗》“蛾眉众女谗”句互证,言之至再,谅非虚语,三也。是皆所应知者,竹垞既未一及,无从取证。抑余尚有疑者,簪镌“寿常”二字,何由便知为竹垞手迹?且其(朱彝尊)自云:“铸就偏名有谁认”,则非有前后名款可知。明“偏名”惟个中了解,外人弗识也。彼姝死时,竹垞北游未返。经纪其丧,收拾其遗物者,惟冯孺人是赖。簪系竹垞密赠,是否曾令冯孺人知?果知之,何不早为之所?即有谣诼,何关轻重?谣诼何来,因之成病,解铃者惟恃冯孺人。乃一病即死,疑团莫释。据情揣测,此簪谁为保存,傅至近今?始啧啧人口。疑好事者,因竹垞诗词依托为(造假)之,未必确是遗物也。拈出以质曾睹是簪者。谅有以解区区之惑。余亦不欲坚持疑古之说也。

我个人对这些疑问的解释:1,“夫婿家”不可考,历史问题不多解释,希望有人能够给出答案吧?2,彼姝被“谣诼”,这点几乎是肯定的。原因一,朱彝尊从未提起“夫婿家”,那么“夫婿家”只有两种可能性:和清廷有关联不敢写或单纯属于乡下有钱人不值得写(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与朱彝尊有良好的关系,例如“冯二姐”那事,但这几乎不可能),那么不管是哪一种,大家族“顾面子”几乎是肯定的(“夫婿”那个废物就不用多解释了吧?),既然彼姝家庭只是单纯的属于乡下有钱人,那么“夫婿家”想让彼姝“背黑锅”那几乎是肯定的,而且根据《红楼梦》里那些真正的“书香门第,钟鸣鼎食,有良好的修养的大家族”也几乎不会与彼姝家这样的家庭联姻(或许,正是冯翁看中朱家是曾经的大官宦家族,所以才决定入赘朱彝尊的吧?)。再举孙少祖(对,我是故意写错的,因为那就是曹雪芹的意思)虐待贾迎春的事,这种暴发户都敢虐待即将落魄的真正的大贵族,更别说彼姝家了。所以,“夫婿家”让彼姝背黑锅这几乎是肯定的事,也或许换句话说,幸亏“夫婿家”不是孙“少祖暴发户”,要不然彼姝的下场会和迎春一样。原因二,明末清初,相信迷信的人很多,尤其是在战乱的时代。彼姝未嫁前就已经有“先例”,所以让彼姝背黑锅也“顺理成章”,这也是为什么彼姝会长时间和一母所生的亲姐姐冯福贞一起生活。其实从姚大荣注解“轨革”来看,那时候能真正明白占卜算命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夫婿家”胡说八道甩黑锅这事几乎是肯定。原因三,再再退一步,假设“夫婿家”的家长“原谅”了彼姝,可手下人肯定不会那么“慈悲”,王熙凤有对这些下人最准确的评价,人性这东西就这样。我想姚大荣不明白这些“内政的事”应该也不算奇怪,古代男主外女主内,贾政就是这样。引述《脂评石》里的一段:“这里凤姐儿来至三间一所抱厦内坐了,因想: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第二件,事无专责,临期推委;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甲戌眉批:旧族后辈受此五病者颇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令余悲痛血泪盈面。】【庚辰眉批:读五件事未完,余不禁失声大哭,三十年前作书人在何处耶?】”,还有很多类似的情节,不多引述了,事实上看看这些,哪个不是现代人也会有的问题?3,“寿常”二字金簪,这事没法说,算是私人问题了,我猜朱彝尊是把“寿贞、山常”名和字合起来称呼的吧?这完全是个人猜测。4,怀疑冯福贞?我认为完全不应该。朱彝尊是大诗人,对情感的理解非常的敏感,所以假如冯福贞真的“骗了”他,朱彝尊不可能不知道,而事实上姚大荣也说过,朱彝尊出版《曝书亭集》的时候,词都是冯福贞整理,说明朱彝尊非常信任冯福贞,也能说明冯福贞是有诗词功底的,是个知书达礼的人(是那个朝代的事啊,别误会),而且词中也多次出现过冯福贞,说明她早就知道这件事。那可是自己的亲妹妹啊,一个性格柔弱爱哭的亲妹妹,一个命途坎坷不幸多灾的亲妹妹啊。5,彼姝早逝,33岁死的。姚大荣也说过彼姝“多泪频”,性格柔弱胆小没有主见,这从第十二节中“寄恨遗卷发”和《洞仙歌,第十二阕》中“小字亲题,认点点泪痕犹裛”能够看出(还有几处,不一一列举了)。后文和朱彝尊“彻底在一起”,恐怕也是彼姝“认命”了吧。知道自己性格懦弱,只想依托自己的“姐夫”简单的活下去,在那个年代有这种想法和做法也不算很奇怪。但如果彼姝能像《红楼梦》中李纨那样真正的“认命”,看透人生从而安心的教育自己的后代贾兰,或许结局也不会那么“仓促”。当然彼姝没有后代,但假设她选择安稳在娘家生活下去,我想结果也不会“仓促”。不过,朱彝尊能“放弃”她?彼姝对于朱彝尊可以说是“知遇之恩”,屈原的《离骚》为什么写的那么长,不就是没被“知遇”吗(开个玩笑,不过我觉得这也算是个事实吧)?冒广生《风怀诗案》说得好:“书生受恩,粉身图报,至报无可报之日,乃思托之文字,以志吾过,且传其人。虽堕马腹中入泥犁地狱,方且不顾,何暇顾悠悠之口耶?”综上所述,总之,朱彝尊和彼姝必然会在一起,那么谣言必然会有,对于彼姝这种柔弱的性格,必然会产生心理压力,而且会很大。那么如果一旦人得病,彼姝想要康复就必然会比一般人难的多。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就是那个时代的医疗条件,看看晴雯之死也就明白了,晴雯之死的起因无非是着凉了,而后又经过用药不慎重和不合理的调养,最后才导致悲剧的发生,“众女谗”其实不是主要原因,是诱因。关于晴雯之死以前也聊过,不多解释了,简单一句话,如果晴雯身体健康的话,她完全可以安稳的度过后半生,袭人就是个例子。这里冯寿贞的境况只会比晴雯差(晴雯用的可是御医),尤其是彼姝的性格柔弱无主见,凡事都想要去依赖别人。或许,我更觉得是肯定,朱彝尊在彼姝之事后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宁不食两庑特豚,不删《风怀二百韵》。”立志因诗存人,是因为存有对彼姝的愧疚之情吧?这也和曹雪芹挺像的。(当然《红楼梦》的立意要比《琴趣》复杂的多)

竹垞诗词,时绳彼姝之美。其誉之尤至(极致)者,若“笑恁若将伊借人看,留市上金钱,尽赢家计”直拟以西施,可想见其标格矣。自注:是关于西施卖相的故事。不过这不算什么吧?把彼姝比喻成仙女才叫绝呢,开篇就是“铁拨娴诸调,云璈按八琅……”《洞仙歌·花糕九日》朱彝尊花糕九日,缀蛮王狮子。圆菊金铃鬓边媚。向闲房密约,三五须来,也不用青雀先期飞至。恩深容易怨,释怨成欢,浓笑怀中露深意,得个五湖船,雉妇渔师,算随处可称乡思。笑恁若伊借人看,留市上金钱,尽赢家计。

,竹垞于彼姝,亲之若伉俪,时见诗词中。若“本拟成翁妪”、“使我作翁卿作姥”等句,居然欲据为己有。而代述彼姝之意,又有“得个五湖船,雉妇渔师,便随处可称乡里”,“乡里”为古人夫妇互称之词。其代述舆论则云:“赢得渡头人说,秋娘合配冬郞”。又云“丛祠灯火下,暗祝心期,众里分明并侬拜,尽说比肩人。目送登舻”,诚有情人愿成眷属之极致矣。惜当时无人作蹇修也。(蹇修,古贤者,“言己既见宓妃,则解我佩带之玉,以结言语,使古贤蹇脩而为媒理也”)

长律积致二百韵,限于声韵,限于对偶,而本事又多难言之隐,顾甲失乙,得丙求丁,支配修饰,在在(再再)碍手。虽以屈宋卿云之才,李杜韩苏之笔,亦虑不周。兹幸观成,固属快事。而一篇《锦瑟》,索解殊难。若谓全篇遣辞运典,悉与本事相副,而一一求所以实之,则以文害辞,以辞害志矣。假使谋篇既成,再加洗伐,汰去肤辞賸(剩)语,及衬韵之句,止成一百六十韵,当更精切,作者既省心力,阅者亦少误会,惜当日未经此邃密之商量也。自注:我觉得没必要对本诗做修改(个别小的地方或许可以)。整首诗的情感经历对于朱彝尊来说已经很完整,后人到底能不能看懂本诗对于朱彝尊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这是单独属于他自己的刻骨铭心的回忆,能把自己的深深的情感表达出来、流传下去就够了,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本诗中频繁的出现生僻字的原因。本质上就是不想让别人一眼就看明白。这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对于过目不忘的朱彝尊来说,我想他应该用了全部的力量(或许真的可以推断朱彝尊确实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用典“稳切”,而感情全藏在典故里了。整首诗如果能彻底的理解,你会发现这是一段完整的情感经历,没必要去做大的修改。另外,或许还有个原因,就是怕被“文字狱”,在文章开头姚大荣也说过了,很多人都不同意此诗能流传下去,可朱彝尊最主要的想法就是想要因诗存人,让彼姝永远的被人们记住,所以故意把诗写的难懂些、含糊些才好。所以,或许也可以认为,“夫婿家”真的与清廷有关,文字狱在清朝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翁泽芝 之润云:沈子培 曾植(清末民初学者、诗人、书法家)新得竹垞风怀诗手迹,较今本颇有同异。窃谓(听说稿本其中的)手迹出自中年,集本(却)梓(zi3印刷)于晚岁,其间同异,必有启人妙悟之处。惜翁氏泥于绮语(花言巧语用来欺骗)之戒,未以付梓。然其所梓内有《静志居诗余十首》,在《琴趣》之外,皆专为彼姝作著,正与《风怀》诗同条共贯,岂得谓非绮语?特翁氏辨之弗明耳。

乙丑三月1925再录于双槐宧

数年前曾托友人从培老借抄竹垞手稿,旋闻稿已失去。深惜翁氏当日未将手稿与集本异文附刊志异之末。盖戒除“绮语”为一事,考订古籍又为一事,勿庸幷为一谈也。越日又记。

全文翻译完。

结束语:

最后引用曹溶为《琴趣》的题词来作结尾吧,我觉得挺合适的。还是那句话,水平有限,很多名词的古义我都不懂,所以不太好作注解。而且我想如果自己真的用白话文翻译出来,恐怕这首词想要表达的感情就全变了。每个人看过整部的《风怀》诗都会有每个人的不同的理解,所以还是自己体会吧。

《凤凰台上忆吹箫·题朱竹垞词集》曹溶烧烛鸿天,惜花鸡塞,马卿偏好伤春。正翠钿盈袖,弱絮随轮。无限柔肠宛转,秋雨夜、梦想朱唇。抽银管,湘帘乍卷,宝鸭横陈。真真。此番瘦也!酒醒后新词,只索休频。待绣帆高挂,迟日江滨。齐列瑶筝檀板,携妙妓、徐步香尘。归难定,寒宵坐来,一对愁人。

以下是我的理解:1,马卿,就是马,卿同现代意义的“亲”。也就是说马儿在这个季节也感到了悲伤,难道是听过了这首感人至深的爱情长诗而感到悲伤吗?马儿是通人性的,所以是骑在马上的主人的悲伤传染给了它。2,银管,乐器。3,宝鸭,鸭头船。4,只索休频,只管在脑海中思索,然后写出来,只恐怕自己写的太多。也就是说内心的情感太繁多,太复杂,“繁主薄”的同义。5,妙妓,彼姝,这里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因为这是明末文人写的词,前文已经解释过。彼姝多才多艺,貌美温柔,当然可以成为文人口中世世传颂的“妙妓”。这句话或许说的是朱彝尊和彼姝的往事,也或许是曹溶的想象或者美好的祝愿吧。6,一对愁人,《桂殿秋·思往事》朱彝尊: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

是往事。是此时,还是彼时?渡江干。是此时,还是彼时?还是在昨时的梦中?太多关于你的事,我已经分不清了。青蛾低映越山看。但,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么的美丽,永远。共眠。是此时,还是彼时?听秋雨。年年都会想起你,想起关于你的事。小簟轻衾各自寒。我们的相遇,轻轻的相遇,对我来说只是一瞬间,而你我的远离,才是这一世永远的距离。经历过这一切以后,或许下一世。我们会再次相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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